受访者陈述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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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压在华亲属
A.B.来自中国北方的内蒙古地区,当地主要使用蒙古语的少数民族蒙古族占全区人口百分之17。A.B.于2018年到日本工作,并表示自己曾在日本参加和平示威,抗议中国政府在各级学校以汉语教学取代蒙语的政策。
针对语言议题,我感觉如果我自己都默不作声,我们〔最终〕什么也做不了,于是我开始发表自己反对中国政府、反对北京的意见。⋯⋯起初,我没有露出自己的名字和面貌,总是戴着面罩。我的〔亲人〕很担心我。我对自己的未来没有把握,我没有能力想那么远。⋯⋯后来我终于〔在日本〕找到工作,这时我才改用实名公开露面。
身分公开后,A.B.说有内蒙古当地公安局(即中国警察机关)的官员拜访他的亲属,这些亲属并未参与政治活动。A.B.提供并经人权观察核实的两段摄于内蒙古的家用监视器录影,日期标示为2022年同日,显示一辆装有警笛并标示“公安局”字样的汽车驶近其亲人住家。三名男子(其中一人看似身着当地公安制服)进入A.B.亲人家中。几分钟后,看到这三名男子把A.B.的亲人们从家中带走。
那些警察跟我的〔亲人们〕说,他们想问几个与一些照片有关的问题,但他们不能在那里给他看〔照片〕,所以他们要求我的〔亲人们〕到附近的公安局走一趟。他们给我的〔亲人们〕看一个〔在日本的〕内蒙古团体发布到网络上的一些照片,说里面有拍到我。我的〔亲人们〕便说照片可能造假。
随后,A.B.说,当地公安局叫他的亲人们签署一份文件,声明A.B.以后不会再参加日本的任何抗议活动,但他们拒绝签字:
当时,我的〔亲人们〕只是向〔有关当局〕表示他们不认得汉字。⋯⋯〔我的亲人们〕当时告诉我,这些文件可能对我不利,因为我经常参加抗议。⋯⋯他们多多少少知道这份文件在说什么。
A.B.说,虽然他不认为参加抗议有什么不对,但他有时会感到害怕。最糟的是他会感到内疚,他说,因为他在日本的活动造成内蒙古的亲人们受到警察审问和威胁:
在日本,跟警察互动是稀松平常的事,例如遗失东西的时候。但在内蒙古,除非发生严重事故,你永远不会去找警察。我的〔亲人们〕告诉我,〔来自警察的〕压力让他们很害怕,这让我很不好受。
F.G.也来自内蒙古,在日本生活近20年,从2000年代初期开始参加公开抗议。他说,2019年他正准备到日本大阪抗议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出席20国集团峰会的时候,警察就找上了家乡的亲人:
他们威胁我的亲人,要他们跟我说我的行为是对抗〔中国〕国家的犯罪。他们把我全家人的联络方式全都记录起来。我的〔亲人〕很害怕,跟我说:“好多警察跑到家里,都是因为你。我们的〔亲人们〕都老了,你别再搞了好吗?”⋯⋯从此以后,我的〔亲人〕就跟我断绝联系。
R.S.在2000年代初期从新疆来到日本,2009年开始参加抗议。从那以后,R.S.说,中国警察多次联系他在新疆的亲人们,后来他们要求他停止在日本参加活动。
R.S.说,警方骚扰对他的家人造成心理负担。2024年初,新疆警察再次打电话给他老家的亲人,盘问有关他本身和日本家人的情况:
他们打电话找我的〔亲人〕,问东问西,比如我家住在哪里,家人从事什么工作。⋯⋯我的〔亲人〕很紧张,说“我们早就告诉过他们,这样还不够吗?他们还想知道什么?”警方后来又打电话找我的〔亲人〕两次。⋯⋯显然,他们对我的〔亲人〕讲话态度很粗暴,我的〔亲人〕气得不得了,把电话都摔烂了。
S.T.也在2000年代初期从新疆迁居日本,他说自己从2008年开始暗地支持当地的一个倡议组织,提高大众对新疆人权议题的重视。他说他一向和家里亲人保持联络,但情况在2017年发生变化,他的亲人们突然开始要求他回国。S.T.说:
有一天,我接到另一个〔亲人〕打电话来要我回家,我拒绝了,立刻有一个警察把话筒接过去。他对我说,听你〔亲人〕的话吧,否则我不能保证你家人会发生什么事。我这时才知道,亲人们叫我回家都是被强迫的。
S.T.说,那是他最后一次和亲人们通话。后来,2018年,S.T.说有一名警察多次用微信发来讯息:
我问他,你想要什么?他说,态度不要这么消极,要向〔中国〕中央政府表示效忠。⋯⋯如果你能提供一些日本活动人士的信息,我很快就可以解决你家人的问题。⋯⋯我告诉他,我绝不会跟阻止我和家人联络的人合作,你不用再打来了,说完我就挂断。
在跟这名警察接触后,S.T.说,他尝试打电话给家人们,但没有一个人接电话。他认为他的家人们不敢接听境外号码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