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謝九
去海外名校留學,一直是很多中國學生的夢想。但是最近幾年,留學潮迅速降溫,去海外留學的中國學生數量直線下降。
以美國來看,在疫情暴發之前,中國赴美留學生人數創下歷史新高,2019年接近37萬人,占當年美國國際生的比例接近34%。但是,疫情之後,中國赴美留學生人數連續4年下跌,到2023年僅有29萬人,和疫情前相比下跌了2成。
《天才槍手》
中國赴美留學生下降的同時,印度赴美留學生快速增長,去年大幅增長了35%。目前美國的國際生當中,中國學生佔比僅僅比印度學生高出2個百分點。以當前兩國留學生的增長趨勢來看,預計中國就很快被印度超過,讓出多年來美國第一大國際生源國的位置。
從國內兩所頂尖高校的數據,也能看出最近幾年中國學生出國率的快速下降。北大和清華每年都會發布一份當年的就業質量報告,從2019年到2022年,清華畢業生的出國(境)深造比例從15.3%下降到7.1%,,北大畢業生的出國(境)深造比例從14.8%下降到8.42%。和疫情前相比,這兩所國內頂尖高校出國率的下降幅度高達4-5成。
《歸去來》
這幾年留學人數快速減少,從外部因素來看,和地緣政治的大背景有一定關係。由於中美關係降溫,留學生也被殃及。2020年,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以國家安全為名,禁止特定學生和學者獲得相關簽證,國內有10多所高校先後登上「黑名單」。除了對中國的部分高校設限,美國高校的一些理工科的敏感專業,對於中國學生的申請也不再像以前那麼開放。
不過,地緣政治因素對留學生的影響只是局部,絕大多數普通中國學生還是可以正常申請赴美留學。比如清華和北大這兩所高校並不在美國的黑名單之上,但是最近幾年的出國留學率下跌一半左右,由此可見,中國留學潮降溫,除了外部因素之外,主要還是和內部因素有關,或者說,更多還是中國學生以及家庭的主動選擇。
《三十而已》
對中國學生出國造成阻礙的,最直接的因素可能還是留學成本大幅上升。最近幾年,以美國為首的海外已開發國家,普遍處於高度通貨膨脹之中,當地普通人都難以負擔日常開銷,對於中國學生而言,海外生活的成本原本就很高,高度通脹加上學費上漲,留學費用變得更加沉重。
以美國留學來看,學費加上房租以及其他生活開銷,一年的支出可能在6萬-10萬美元,加上這兩年人民幣對美元大幅貶值,留學成本更是飆升,很多留學生一年的留學費用高達大幾十萬人民幣,甚至100萬人民幣。
留學成本越來越高,但是國內很多家庭的收入卻在縮水,和家庭的收入能力相比,留學費用就變得更加難以負擔。在經濟下行背景下,包括中產和富裕家庭的收入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或是被公司裁員減薪、或是被中植系之類的平台曝雷、或是股市被深度套牢……即使收入暫時沒有受到影響,很多家庭在財務支出上也變得原來越謹慎,消費降級已經是越來越普遍的選擇。對於留學這樣每年高達幾十萬的開支,在當前已經變得尤為奢侈。所以在現實考量面前,很多普通家庭不得不放棄留學的夢想。
《初入職場的我們》
在過去,很多家庭為了孩子留學不惜砸鍋賣鐵,而現在,很多普通家庭已經失去了這樣的能力和勇氣。更加殘酷的是,有些已經在海外留學的學生,甚至因為家庭收入減少而被迫斷供,有些學生完全靠自己在海外勤工儉學完成學業,有些學生不得不中斷學業回國。
在獲得一張海外文憑之後,如果將來能夠順利找到一份理想工作,很多普通家庭還可以忍受留學付出的巨額花費。但是,如果花費幾百萬元人民幣,畢業之後連一份普通工作都找不到,這成為擊潰很多人留學夢的最後一根稻草。
統計數據顯示,我國出國留學的學生當中,有80%的人最後選擇回到國內,尤其是最近幾年,歸國求職的留學生數量更是明顯增長,這就使得海歸之間的競爭越來越激烈。而國內的大學畢業生數量原本就已經非常可觀,2023年高校畢業生規模高達1158萬人,而且還在保持增長。留學歸國的人數和國內高校的畢業生都在增長,這就使得就業市場變得前所未有的擁擠。
《天才槍手》
大學畢業生人數變得越來越多,但是就業市場的機會卻正在變得越來越少。統計局剛剛發布修改過的青年失業率,去年12月份的16至24歲年齡組的失業率是14.9%,25至29歲年齡組的失業率是6.1%。在僧多粥少的局面下,國外留學歸來的學生們不得不放低姿態,不僅降低了對薪酬的期望值,甚至還放棄了競爭過於激烈的一線城市,轉而下沉到新一線、二線城市甚至三線城市。
對於大多數中國普通家庭而言,選擇出國留學,目的還是非常單純且現實,就是希望通過海外學歷獲得更好的工作和收入,但是,當這條道路的回報率變得越來越低,很多人也就只能選擇放棄,對很多普通家庭而言這也是無奈之舉。
《輔佐官》
不過,對大多數學生而言,出國留學所帶來的並不只是一紙文憑,還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開拓視野,豐富人生經歷,這些不是用財務回報所能夠測算。而對於一個國家而言,當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擁有了更開闊的國際視野,整個國家也會變得越來越開放和自信,反之,如果最富活力的青年人不再和世界交流,整個國家也會變得更加封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