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游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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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以为葡萄牙是文艺海风、美酒咖啡和小巷浪漫的集合体——那真的太容易被骗了!!
我刚落地的第一天,就被一个没有电梯的山坡公寓安排了“当代搬砖体验”。
Google Maps告诉我“步行6分钟到达”。很好!现实是我拎着箱子在上坡拖了25分钟,途中还被三位邻居分别问候了一次:
一个说“慢慢拖”;一个说“你这箱子结实吗”;还有一个大妈直接端出一杯水,说我看起来“很用力地在努力活着”。
进了门,我以为终于能躺平,结果Airbnb房东激动地介绍起墙上裂缝的历史:“这道裂,是2008年地震留下的,我们留着当纪念。”
我意识到,这国家可能不是老,而是根本就不想变年轻了。

咸鳕鱼配甜点心,葡萄牙人到底懂不懂中庸啊?
第一餐是在老城区一家“当地人推荐”的小馆子吃的。
菜单上写着“Bacalhau
”,我一时兴奋——终于能吃到传说中的葡式鳕鱼饭了!结果上来一看,整整一盘鳕鱼,铺在土豆和洋葱上,颜色焦黄诱人,气味……怎么说呢,像是把一条鱼放进盐矿里腌了八年。
我试着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的第一秒,脑子闪过一句话:“我做错了什么?”
太咸了。不,是咸到嘴角反光那种咸!!说没调味吧,那也不是;调太多了,调到进医院那种!
我点了水,结果服务员问:“不喝葡萄牙红酒?配这道菜最好!”
我说“我等会要走坡,不太敢醉”。他点头说:“那你再来份蛋挞,甜一点,能压咸。”
于是我一边吃着咸出神经波动的鳕鱼,一边用甜得像偷加了炼乳的蛋挞压惊。
两个极端在嘴里开会,我在中间努力假装文化适应中。

住个老房子,怎么感觉我成了全楼的社交宠物?
我的房子在里斯本一条陡坡上的老楼里,走进楼道就像进了回声试验舱——一个喷嚏都能听到四层楼有人喊“Saúde!(祝你健康)”。
刚搬进去的第一天,我在门口放了点洗衣液瓶子,结果半小时后,邻居老太太来敲门了。
她不是来投诉,是来借用——不是瓶子,是我的手:“你年轻,帮我拧下盖子。”
然后她进屋坐下,开始讲她前夫的故事,还给我看了两张黑白照片。她说:“这是他50岁时,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去跳舞。”
我尴尬地笑笑:“现在……还跳吗?”
她叹了口气:“他跟别人跳了。”
接下来几天,我像被领养了一样。楼上阿姨送我蛋糕,楼下叔叔叫我帮忙修WiFi,还有个小孩天天在门口等我回家,“中国哥哥你又出门了吗?”
我有种幻觉,我不是游客,我是被误认为新邻居的国际志愿者。

房屋不稳,地板在尖叫,洗澡像在踩雷
这栋老楼估计比我奶奶还年长。
房东特别自豪地说:“这是1920年代保留下来的木结构,原汁原味!”
是的,原汁原味到我晚上上厕所都要掂着脚走——不是怕吵醒别人,是怕自己穿越楼板。
洗澡的时候水温时冷时热,热水来的速度取决于你有没有前世福报。开头三分钟是“冰川体验”,接着突然变“火山口洗礼”。
我刚习惯这种节奏,花洒就开始发出类似警笛的高频声音,楼上阿姨还专门来敲门问:“你是不是在练歌?”
屋里一开暖气,电表转得像高铁起步。我房东说:“你控制着点开,葡萄牙电费贵得很,温暖要靠意志力。”

我后来查了一下——葡萄牙电费在整个欧盟都是偏贵的,平均 0.24 欧元/千瓦时(比德国便宜不了多少),水费则按阶梯计价,一旦超额也不便宜。
网速还行,但宽带费用也不低,几十欧一个月的基础套餐,关键是老城区的网络信号……怎么说呢,就像住在一台打喷嚏的路由器上。
说到这,我就得说说最离谱的部分——租金。
这个老楼没电梯、没空调、睡觉时隔壁洗碗、楼下看球、对面狗打喷嚏,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楼下偶尔还飘来炸鱼味,一个月租金竟然要600欧,还是最便宜那种一居室,家具还掉漆。
我跟房东砍价,他摆出一种“你能住老城区就是福气”的表情,然后给我讲了30分钟葡萄牙房地产泡沫和阿尔法世代的买房焦虑。
我坐在摇摇欲坠的木椅上,听完这个不太稳定的屋主讲完一个不太稳定的楼市,只觉得:这个国家可能对温度没执念,对墙体也没执念,但对“房价就是信仰”的执念,跟世界其他地方完全接轨。

时间是液体:约好下午三点喝咖啡,五点还在说“等我换个裤子”
跟葡萄牙人约见面这事,不是比拼准时,是锻炼你心肺。
我跟一位本地朋友约下午三点喝咖啡,他说“我先去处理个小事”,我说行。
三点我到了,他还在理发;四点我问他,他说“马上走”;四点五十九分,他发来语音说:“等我换个裤子就出门。”
他到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他一脸理直气壮:“太阳还在山上,这不还早嘛。”
我忍不住问:“你们都不着急的吗?”
他说:“你着急干嘛?又不是赶牛。”
那会我才明白,这国家不是慢,而是没有“准点”这个文化概念。
你以为三点是下午茶,他以为三点只是“今天的早上”。

葡萄牙人不是话多,是不觉得沉默有必要
有一天我坐在路边咖啡馆写东西,想装个沉思的欧洲文青。结果隔壁桌大叔看我电脑开着,不打字,主动搭话:“你卡壳了吧?”
我正准备笑笑敷衍,他已经开讲了自己的“失业到退休曲线”。听着听着他还落泪,说自己年轻时去巴西差点被骗进传销。
重点是,他说完,站起来走了——连咖啡都没点!
我就像一个被情绪溜肩膀砸中的过客,没头没尾地被热情“扫射”了一轮。
另一个傍晚,我在Miradouro
(观景台)发呆,天边落日刚好,一对情侣走来坐我旁边,女生看我眼泛泪光,以为我失恋,直接递来纸巾,顺便还说了句:“她不值得你这样。”
……我只是风吹沙眼了。
在葡萄牙,情绪像阳光一样外放。喜怒哀乐不需要铺垫,不怕打扰,也不追求尴尬缓冲区。你哭就有人陪你聊;你一笑,就以为你在热恋。

城市是个坡,电车是过山车,Google Maps是骗子
在葡萄牙,导航的“8分钟步行”=“20分钟考验膝盖”。
哪怕在平地上出发,只要往老城区走——对不起,你就是在爬坡。
尤其是里斯本,全城像是一块被折叠了四次的薄饼,路又窄又滑,还全是石砖。
我第一天穿着平底帆布鞋去看阿尔法玛日落
,结果下山脚一滑,差点在葡萄牙留下我腿骨的传说。
电车也不比步行轻松,第28路电车那叫一个——真人版《速度与激情:老城区限定》。
上坡像喘不过气,下坡像冲刺地狱,还伴有全车乘客默契的“哦哟”声合唱。
我都怀疑司机开这个是为了练核心肌群。
而Google Maps在这儿简直就是个段子制造机。
它会很自信地指着一个90度的石阶坡跟你说:“往前直走50米。”
我看着那石阶,怀疑它是想让我把命交上去换里斯本的全景视角。

红酒不只是饮料,一喝就会话多、一聊就容易想恋爱
以为酒是葡萄牙人饭桌上的伴奏?错。酒是主旋律,饭只是配料。
红酒一瓶1欧多,像我们超市里的矿泉水。甜樱桃酒Ginja,一杯喝下去,嘴甜,脑袋也开始甜。
我刚想保持矜持风度,结果三杯下肚,开口就变成了“你们国家怎么做到那么chill的啊?”
葡萄牙朋友笑得不行:“你才刚来三天,就比我爸说得还多。”
最离谱的是,喝着喝着,开始讲哲学——
“你知道吗,人生不喝几杯酒,是很难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想家的。”
“红酒在这里从不让人醉,只是帮你卸掉说谎的力气。”
我笑着附和,心里想着:你们是真的太会聊了,不去做播客是浪费口才啊!

墙上全是瓷砖,砖上全是故事,走两步就像误闯装饰艺术展
我原以为老房子都一个德行,破破旧旧、洗洗就能住。
结果到了葡萄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美感强迫症型国家。
葡萄牙的房子不讲对称,讲配色;不讲豪华,讲味道。
墙面铺满Azulejos
(花砖),有的画着宗教故事、有的画着日常生活,还有的啥都没画,就是把蓝色调到饱和。
我看一个十字路口的转角楼,外墙居然贴着整面深蓝星图,像《盗梦空间》里的传送门。楼下咖啡馆老板说:“我祖父的祖父贴的,他说贴这个就不会迷路。”
还有人家门上挂着写“家里没人,请喊我妈妈”的瓷板,配图是一只戴围裙的猫。
这国家的人不怕墙丑,怕墙没故事。

明明没发生大事,却有点不想走了
第七天,我坐在老城区一棵葡萄藤下的长椅上,喝着一欧一杯的咖啡,看着对面的小男孩练习倒立。
风吹过来,葡萄叶子沙沙响,邻座老太太给我塞了一块柠檬蛋糕,说:“你吃得惯就好。”
我有点愣住了。葡萄牙不是多么完美的地方,菜太咸、路太陡、办事不急;老房子咯吱作响、网费不便宜,朋友三天才回你一句话。
可就是这种不高效、焦虑、计算得失的生活方式,让每天都像是“刚好”地活着。
离开那天,邻居大爷跟我说:“你回去别太快了,太快,容易忘记。”
我点头。他没说“再见”,他说:“门会开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