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追求始終如一:把自由民主以制度鞏固下來 法廣:35年前在廣場上那場運動當時並沒有提出要推翻共產黨這樣的口號。學生們好像更希望,如您所說,想把那種自由能夠以制度的形式固定下來。但是如今,您剛才提到«國是會議»“(2024年4月)通過了一個“政治宣言”。 裡面提到要推翻共產政權。這是不是可以說是你們這35年來一個比較大的變化? 王丹:“我想這個變化不是來自我們。這是對方——我們的對手的變化。 1989年的時候,我們之所以沒有提出推翻政府,哪怕是在戒嚴之後,我們也說的是要推翻李鵬政府,主要針對的是國務院總理李鵬,而沒有說推翻整個共產黨。這是因為那個時候中共黨內還有一批被認為是改革派的人物,比如說,已經過世的胡耀邦、當時被軟禁的趙紫陽等等,甚至包括後來的溫家寶等等。 可是這個黨,這35年來在不斷的退化中。是它在退步。它現在已經完全退回到一個在我看來完全是一個封建皇朝的皇帝,習近平現在就是沒有皇帝頭銜的皇帝。那這樣的一個政權,我想,即使包括孫中山那一代人如果還活着,都不能接受:一兩百年來的努力推翻了皇朝,然後建立了共和制度,做了各種各樣的嘗試,現在居然又回到帝制了!那除了推翻我想不到其他改善的方式,是吧?當年孫中山也沒有找到別的方式。對於帝制,我們只有推翻,這個社會才能夠進步。所以,從當年我們沒有提出要推翻政府,到現在提出推翻政府這個變化,我覺得主要原因是因為對手的變化,而不是我們的變化。我們的追求從來都是始終如一的把自由民主鞏固下來。” 法廣:最近引起西方媒體比較關注的現象是中國政府在海外的所謂”長臂管轄“。這三十多年來有不少中國的持不同政見者流亡海外。 後來又有新疆的維吾爾人、西藏得藏人流亡海外。但是這些人流亡海外之後,是不是真的安全了,這個問題現在開始引發關注。前不久,就有在法國巴黎的一名已經申請政治避難的維吾爾人,在她住所樓下,來了九名不明身份的人員來敲門……在這裡的維吾爾人協會已經就此提出起訴。您怎麼看這種情況?根據您在海外這些年的觀察,您本人有沒有面對這種來自中國國內的比如跟蹤或施壓? 王丹:“首先我覺得跨國鎮壓其實很早以前就有,但是這幾年確實有更加惡化的趨勢,更加明目張膽。這當然跟習近平掌權以後中國整個的國際戰略的調整,跟這種狼性外交是有關係的。這個明顯是比以前(更嚴重)。比如說我剛到美國的時候,其實我沒有那麼強烈地感受到有這種跨國的鎮壓,或者是安全上的顧慮。 但是這幾年,坦率的講,我覺得我們都會時時彼此提醒要注意比如手機通訊,甚至包括人身的安全等等。這比前幾年確實是有增加。你可以感受到僑團,包括以僑團為代表的海外的親共勢力的這種囂張,有時候甚至在大街上直接就動手打人。在紐約就發生過這樣的事。這些都是二十年前不可想象的。所以,這幾年中共的海外擴張是明顯的。‘長臂管轄’就是中共海外擴張的一部分,它是整個的輸出革命的一部分。我覺得這種情況確實變得嚴重。” “至於說到我本人,我覺得,‘長臂管轄’它有各種不同的方式。有時候它可能試圖綁架你回國,或者對你的家人實行恐嚇等等。 就我個人來講,我覺得它是用別的方式。比如說騷擾的方式。這種騷擾倒不是說它對我人身進行多大騷擾,這當然可能有,也許我沒有感覺到, 但是我覺得(他們)主要是在我從事的活動中進行騷擾。一個很明顯的例子是,比如我的社群媒體賬號上,不管是我的推特還是臉書,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大量的五毛、水軍製造各種各樣的謠言,然後進行各種的辱罵——(這種現象)好像會隨着形勢發展,有時候增強,有時候減弱。你可以看到,在這些背後,‘長臂管轄’其實很大程度上體現在網絡戰這個部分。這個部分現在還沒有引起外界更高度的關注,大家看到的都是好像綁架人、或者要勸說誰(回國自首)。其實更深層的滲透是網絡上的營銷,是水軍大量出動去製造各種謠言,或者去抹黑什麼人,試圖怎麼怎麼樣……這些我個人都經歷過非常非常多了,幾乎每天都在發生。我感覺到這一點比前些年也是嚴重得多。比如倒退十年,我在哈佛還在念書的時候,幾乎就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但是這幾年愈演愈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