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與塞爾維亞總統亞歷山大·武契奇舉行會晤前握手。（資料照片：2019年4月25日）

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將在5月7日結束對法國的訪問後前往塞爾維亞首都貝爾格萊德和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訪問。分析人士指出，在習近平五年來首次對歐洲的訪問中選擇塞爾維亞和匈牙利作為落腳點，凸顯中塞、中匈關係在中歐關係中的優先地位，也折射出近年來中歐關係波折不斷的大背景下北京在出訪目的地選擇上的局限。

北京為何選擇塞爾維亞和匈牙利

新加坡國立大學政治學系副教授莊嘉穎對美國之音表示，塞爾維亞和匈牙利是目前對中國最為友好的兩個歐洲國家。

他分析說：“習近平此訪可能會試圖強調中國促進穩定的角色、促使歐洲國家尤其是法國更加獨立於美國、消除歐洲對中國投資和產能過剩的擔憂以及促進歐洲對華投資，但不太可能公開指責美國破壞穩定和無端挑釁。”

在訪問法國期間，習近平希望遊說法國反對歐盟對中國電動汽車的反補貼調查，而法國和歐盟希望中國在調停俄烏戰爭中發揮實質性作用。

意大利漢學家弗朗西斯科·西西(Francesco Sisci)對美國之音表示：習近平此次歐洲之行其實重頭戲是在法國，“至於他在塞爾維亞和匈牙利停留，是因為北京沒有找到其他更好的替代選項。”相對於涉及貿易爭端和俄烏戰爭等中歐存在明顯分歧的棘手議題，習近平對塞爾維亞和匈牙利的訪問可能會更加“和諧”。

近年來，在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和匈牙利總理歐爾班領導下，兩國均與中國和俄羅斯建立了密切關係。2022年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後，兩國均對美國和歐盟向俄羅斯實施的制裁保持消極態度，這與北京在俄烏戰爭上所採取的立場相近。

“中國未能為爭取到更重要的歐洲國家出訪，反映出中歐關係所面臨的更大的困難。中國與塞爾維亞和匈牙利的關係很好，而塞爾維亞和匈牙利與莫斯科的關係也很好，”弗朗西斯科·西西分析說，“也就是說，更多的歐洲國家認為北京與莫斯科走得太近了，正在加速遠離中國。”

中塞“鐵桿”友誼的前世今生

在習近平出訪塞爾維亞之際，中國駐塞爾維亞大使李明在中共黨報《人民日報》刊文稱，中塞兩國是“歷經風雨、患難與共”的“鐵桿朋友”。這一不同尋常的提法雖然沒有直接說明，但間接影射出1990年代中塞關係中的一段往事。

貝爾格萊德大學政治學院教授德拉加納·米特羅維奇(Dragana Mitrovic)對美國之音表示，習近平此訪的時間節點毫無疑問具有極強的象徵意義。

“習近平將於5月7日抵達貝爾格萊德，恰逢北約（確切地說是美國）空襲原南斯拉夫聯盟共和國期間，中國駐貝爾格萊德的大使館被炸事件的週年紀念日。”

1999年5月8日，在北約誤炸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之後，北京學生在美國使館外面焚燒美國國旗 （資料照片）

1999年科索沃戰爭期間，北約對前南聯盟實施了空襲。當地時間5月7日晚，北約的美軍B-2轟炸機發射5枚彈藥擊中位於貝爾格萊德的中國大使館，三名中國記者死亡，另有數十人受傷。

此訪是習近平時隔八年再次訪問塞爾維亞。2016年習近平訪問塞爾維亞時，就曾前往中國駐貝爾格萊德前使館舊址弔唁。使館舊址現已建成一座大型中國文化中心。習近平預計抵達貝爾格萊德的5月7日，恰逢這一事件25週年。

米特羅維奇說，習近平“很可能會藉此機會向遇難的中國記者和其他受傷的使館工作人員表示哀悼。”

除了雙方反美國、反北約的共同外交立場之外，近年來中國和塞爾維亞在經濟貿易和基礎設施建設方面與日俱增的合作也是此訪的緣由之一。

中國礦業公司紫金礦業與塞爾維亞政府於2018年達成價值12.6億美元的交易，收購了長期運營不善的塞爾維亞博爾銅業（RTB Bor）的大部分股份並正式接管該公司。米特羅維奇說：“中國對幾家塞爾維亞公司的收購被證明是成功的，擴大了生產規模並實現了生產的綠色環保化。塞爾維亞紫金博爾銅業（Serbia Zijin Bor Copper）如今已經成為塞爾維亞最大的出口商。”

此外，塞爾維亞境內的貝爾格萊德—諾維薩德高鐵已於2022年開通。這是中國—中東歐國家合作的旗艦項目匈塞鐵路的一部分。根據計劃，匈塞鐵路將連通塞爾維亞首都貝爾格萊德和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

米特羅維奇說：“已投入運營的數條高速公路、多瑙河上的普平大橋、貝爾格萊德—諾維薩德高鐵以及與華為合作的塞爾維亞政府服務數字化，不僅改善了塞爾維亞的商業環境，也改善了塞爾維亞的一般生活條件。”

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項目總監斯特凡·弗拉迪薩夫利耶夫(Stefan Vladisavljev)分析道，習近平此訪不太可能解決中塞合作中存在的挑戰，例如中國企業對當地生態環境的負面影響、兩國基礎設施項目談判中缺乏透明度以及歐盟對中國將塞爾維亞塑造為其通往歐盟的門戶樞紐的批評。

中匈“摯友”關係將何去何從

中匈關係在中國—中東歐國家關係中異軍突起，與自2010年起擔任匈牙利總理至今的歐爾班·維克托(Viktor Orbán)有關。按照中國駐匈牙利大使龔韜近日接受新華社專訪的說法，中匈成為如今的“知己、夥伴、摯友”，源自近年來“兩國領導人的戰略引領”。然而在歐爾班的領導下，匈牙利與歐盟抵牾不斷，與俄羅斯和中國等威權國家漸行漸近，更是多次否決歐盟涉及中國人權問題的動議。

2023年10月在北京舉行的第三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期間，習近平會見了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後者是出席該屆論壇的唯一一位歐盟國家領導人。自匈牙利在2015年成為首個同中國簽署“一帶一路”合作文件的歐洲國家以來，歐爾班已經連續三次出席“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2017年，中匈關係提升為全面戰略夥伴關係。

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在北京出席 “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前抵達北京機場。（資料照片，2023年10月15日）

在經濟貿易和基礎設施建設合作方面，除了上述的匈塞鐵路項目，中國正在加大對匈牙利的新能源產業投資。2023年，中國再次成為匈牙利最大外資來源國和歐盟外最大貿易夥伴。

貝爾格萊德大學的米特羅維奇說：“匈牙利可能是近年來中國直接投資的全球最大接收國。全球最大的電動汽車電池生產商寧德時代已經在德布勒森設廠，這筆投資完成後將價值107億歐元。”德布勒森位於匈牙利東部，是該國第二大城市。

最近的跡象還表明，雙方試圖增進兩國人員往來和民間交流。今年3月，中國政府宣佈對匈牙利、持普通護照人員試行免簽政策。作為回應，匈牙利政府宣佈對赴匈開展投資合作的中國企業高管簽發五年有效多次入境的長期簽證。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林劍早前表示，此訪恰逢中華人民共和國和匈牙利建交75週年，習近平將分別同匈牙利總統舒尤克和總理歐爾班會見會談。米特羅維奇預計，雙方將繼續深化落實既定合作議程。她說：“在地緣政治競爭緊張、以戰略得失來衡量經濟和整體合作的當下，匈牙利在尋求對華合作時將繼續面臨布魯塞爾和華盛頓的壓力，但它顯然選擇了其自身的長期經濟利益，而不是模糊不清和自損利益的對抗性立場。”

除了歐盟和美國的擔憂，日益升溫的中匈關係也遇到了匈牙利國內親歐反對派的阻力。歐爾班政府將匈塞鐵路項目合同列為機密，引發了在野勢力對腐敗的質疑。

原定於2024年開啟的復旦大學布達佩斯校區，因此前一系列遊行示威而陷入無限期擱置。匈牙利反對派領導人、布達佩斯市長卡拉松尼·蓋爾蓋伊將校址附近四條街道改名為“光復香港道”、“達賴喇嘛道”、“維吾爾烈士徑”和“謝仕光主教道”，以抗議歐爾班政府與打壓公民自由和人權紀錄不佳的中國政府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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