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卡那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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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个中世纪的
现存资料看中世纪西欧遭到地图炮最多的国家恐怕毫无疑问是爱尔兰,得益于你英文献保存良好,很多地图炮爱尔兰的资料也被保存了下来。而且从中我们不难发现对爱尔兰人的地域黑从一般的地图炮,不断升级到具体的歧视措施,种族隔离,再到最后的屠杀等种种暴行。
早在盎撒时代,英格兰就开始对爱尔兰打地图炮,不过那时候的歧视也就和一般的口嗨没什么区别。相反中世纪早期对爱尔兰人的主流看法还是较为尊重的:
6 世纪将基督教带到苏格兰的爱尔兰僧侣圣科伦巴和建立林迪斯法恩修道院
的艾丹,被认为是英国的主保圣人,而圣基利安和圣维吉利乌斯分别成为德国维尔茨堡和奥地利萨尔茨堡
的主保圣人。从查理曼的宫廷到卡帕多西亚
几乎都可以见到爱尔兰僧侣的身影,爱尔兰人在当时被视为是渊博的学者和可敬的僧侣。时人形容他们:“熟悉希腊语和拉丁语就像熟悉自己的母语盖尔语一样”
对爱尔兰的歧视似乎从维京人入侵开始。维京人大量入侵爱尔兰,与当地人通婚,或者将盖尔人
劫掠为奴。同时随着斯特拉斯克莱德王国
的逐渐解体,10世纪时,大量来自赫布里底群岛和爱尔兰的维京人和盖尔人开始来到不列颠西北定居。时常劫掠英格兰北部,这引起了盎格鲁-撒克逊人
对爱尔兰的敌视。也就是从9世纪末10世纪初开始,似乎对爱尔兰人的态度就变为负面的了。
对他们的地域黑主要集中在,1.穿衣服不讲究,2.留长胡子,3.不喜欢耕种,4.习俗野蛮,5.生活不检点,6. 懒惰上。不过在整个盎撒时代,对爱尔兰也没有多么系统的地域黑,这要等到1066后。
在诺曼征服
后,对爱尔兰人的地域黑进一步升级
威廉二世
时期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安瑟伦
指责爱尔兰人,“他们交换妻子就像其他人交换马一样随意”
马姆斯伯里的威廉在其《英格兰王纪》中写道:“爱尔兰人很少耕地,这不是土壤质量的问题,而是那些应该耕种的人缺乏勤奋,缺乏信仰。”
从亨利二世时期开始,由于对爱尔兰的征服,地域黑开始达到高峰:
历史上唯一的英国人教宗哈德良四世在授予亨利二世征服爱尔兰的Laudabiliter 中认可:亨利二世入侵爱尔兰是:
“扩大教会的边界,向仍未受教育和野蛮的人民揭示基督教信仰的真理,并从主的田野中根除罪恶的杂草。”(addeclarandam indoctis et rudibuspopulis Christiane fidei veritatem et vitiorum plantaria de agro dominico exstirpanda, sicut catholicus princeps intendis)
而他的接班人亚历山大三世也认可亨利入侵爱尔兰:“给这个充满肮脏行为的野蛮人之国带去信仰与秩序”。
威尔士的杰拉德曾经在1185年随着约翰王子前往爱尔兰,他在此次旅行后写出的《爱尔兰史
》可谓是一本对爱尔兰的地图炮大合集。
杰拉德先是指出爱尔兰风光优美,物种丰富,土地富饶,历史悠久,英格兰很少见到的珍稀动物在爱尔兰应有尽有。
然后话锋一转开始对爱尔兰人持续高强度地图炮:以证明他们浪费了这片土地和上帝的恩赐。
“爱尔兰的婴儿出生时,不会得到精心的照料。除了父母为他们提供营养,使他们不至于夭折之外,他们大部分时间都被遗弃在大自然中。他们没有摇篮,也没有襁褓,他们不洗澡。接生婆不用热水,也不懂给婴儿垫鼻子,压低脸部或拉长双腿。全凭大自然根据自己的判断来安排和处置她所产生的肢体,他们的胡须和服饰等外在特征以及内在的思想修养都是如此野蛮,以至于不能说他们有任何文化。真是可悲,上帝给予了他们俊秀的外表,但他们文化和习俗却如此令人羞愧。“
“他们是一个荒凉的民族。他们像野兽一样生活。他们完全没有从原始的田园生活习惯中走出来。人类通常从树林走向田野,又从田野走向定居点和市民社区,而这个民族却相反,他们鄙视辛勤劳动,对城镇的赚钱活动不屑一顾,对市民的权利嗤之以鼻。他们不想放弃也不愿意失去对习惯于在树林和乡村过的生活,这并非出于尊重,纯粹是因为懒得出奇。”
“他们的许多田地天生就非常肥沃,产量很高,然而他们的收获却少得可怜。这是因为种植者缺乏勤劳——他们太懒了,懒得种植在这里生长得很好的外国树种。由于懒惰,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善,田地仍然没有开垦,各种果园和矿山仍然没有出产。他们如此懒惰,却还和西班牙人一般贪婪的渴望着地下的黄金。”(话说这算不算也是对西班牙打地图炮?)
“当地人信仰丧失,就我来到岛上前不久,在格兰达洛周围的山上,一位男人因为和一头母牛性交(这是当地人的一种特殊癖好)而生下了一头人牛。由此你可以相信,又一次产生了半人半牛的人和半人半牛的牛 。它和其他小牛一起,跟随母亲吃了将近一年的奶。但这还不是个例,因为这里的人比野兽还野蛮——康纳赫特国王Rothericus有一只驯服的白山羊,它毛长角高,在同类山羊中十分出众。这只山羊与一个女人发生了性关系。这个可怜的女人比山羊更像一头野兽,因为她甚至愿意屈服于山羊的虐待!”
“上帝啊!这是多么不值得,多么难以言表!理性竟如此无耻地屈服于兽性!当理性屈从于与畜生进行如此可耻的交易时,畜生的主宰失去了其崇高地位的特权,而沦落到和畜生没有区别!
虽然任何人都会觉得这种事情是可憎可恶的,但对于在所有事情上都受制于理性生物的野蛮人来说,这件事的可憎性要小得多。因为这里的人是野蛮人,天生就准备服从。”
“在所有民族中,他们最会背信弃义。他们对任何人都言而无信。虽然他们非常希望别人遵守对自己的承诺和誓言,但他们并不忌讳或害怕每天都违反对别人的承诺和誓言。当你用誓言和人质,用牢固的友谊,用各种好处,为自己的安全和保障采取了一切保障和预防措施时,你就必须特别提高警惕,因为这时他们的恶意就特别容易找到机会。因为他们觉得,由于你有保障措施可以依赖,你就不会警惕。最后,他们就会使用邪恶的艺术和惯用的欺骗武器,以便利用你的安全感,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伤害你。
在这里,人们似乎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人们不关心什么是光荣的,而只关心什么是有利的(尽管事实上只有光荣的事才可以说是完全有利的);奸诈之害在这里滋生和扎根的程度如此之深;外国人来到这个国家,几乎不可避免地会沾染上这个国家与生俱来的恶习--一种传染性极强的恶习。”
不过,杰拉德也称赞了岛上的同行们:“这个国家的神职人员在遵守教规方面总体上是值得称赞的。他们勤勉地履行自己在诗篇和时辰、阅读和祈祷方面的义务。他们把自己关在教堂的禁闭室里,履行他们受托的神职。在饮食方面,他们实行相当程度的禁欲和苦行。事实上,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每天都要禁食一整天,直到黄昏时分完成一天中的所有仪式。
我几乎只有一件事可以责备主教和教长们,那就是他们在纠正一个犯下如此罪行的民族时过于懈怠和疏忽。因为他们没有向他们的人民传道和责备,所以我说,他们自己也应该受到责备。因为他们不指控他人的恶行,所以我指控他们。因为他们不谴责他人,所以我谴责他们。如果从帕特里克时代到这些年来,主教们能像他们应该做的那样,在传教和教导、责备和惩戒方面尽职尽责,那么他们至少会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上文提到的人们的那些恶行,并给他们留下一些荣誉和虔诚的印象。”[1]
而杰拉德的高徒无地王约翰也学到了对爱尔兰人打地图炮:沃伦提到:当留着胡子的爱尔兰酋长们找到约翰,向他父亲表示敬意时,约翰疯狂嘲讽:“你们留的过时的胡子连我的曾祖父都会觉得俗不可耐。”,沃伦提到,爱尔兰的酋长们感觉遭到了羞辱,于是联合起来击败了约翰的缺饷军队。9 月,约翰连滚带爬的逃回父亲身边,将失败归咎于前任总督休·莱西。[2]
就连被视为野蛮人的苏格兰人也歧视爱尔兰人,他们认为哪怕是高地最偏远的地方讲盖尔语,未经教化的野蛮人,也比爱尔兰人要好。在1310年代爱德华布鲁斯入侵爱尔兰期间,他除了对少数爱尔兰人采取拉拢措施外,将多数爱尔兰人认定是欧洲最野蛮的民族。在1315年的战役中,布鲁斯攻陷了罗什堡和邓多克,并且屠杀了其中的爱尔兰居民。
用当时爱尔兰的编年史家的一句哀叹就是:“不列颠人认为杀死爱尔兰人就像杀死一条狗一样轻松,所以他们才如此肆无忌惮。“
当1318年爱德华布鲁斯战死时,阿尔斯特编年史发出感叹:“爱德华·布鲁斯,这个毁灭了爱尔兰的外族人和盖尔人的大人物,在邓德尔甘战役中兵败身死。他的随从中,英西加尔赫布里底群岛国王麦克·鲁艾德里和阿盖尔国王麦克·多姆奈尔也被杀,他周围的苏格兰人也被屠杀。从世界开始,对爱尔兰人来说,没有比这件事更好的事了!”
不过英格兰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爱德华一世
曾经提到:"爱尔兰人"提出了 8000 马克的报价,以要求授予他们英国法律。爱德华指出,爱尔兰法律“是如此的让上帝厌恶”,因此要和“我们的议会展开充分的讨论和考虑,来确认授予英格兰法律救赎他们是合适的。”然而在随后的讨论中,许多英格兰贵族认为爱尔兰人太过异端,根本不配享受英格兰的法律,所以爱德华一世只得作罢。[3]
他乐意接见黑人使者甚至超过爱尔兰人
1305 年,皮尔斯·伯明翰杀死了30多名来自康诺特的奥康纳家族的爱尔兰人,据说他们曾经支持过布鲁斯,这些人的首级被送往都柏林后,皮尔斯获得了一笔奖金,还有专人为他写诗赞誉。[4]
到了爱德华三世
时期,议会于1366 年通过了《基尔肯尼法令》该法令禁止在爱尔兰的英国移民和与他们一起生活的爱尔兰人说爱尔兰语。他们还禁止英国人和爱尔兰人通婚,并在教堂内实行种族隔离。
不过,与后来的屠杀,大饥荒等暴行相比,爱尔兰人在中世纪遭遇的史无前例的地图炮和犹太人之外独一份的种族隔离待遇竟然都显得温和了。
1847 年秋。约翰·罗素勋爵领导的辉格党
政府以 "爱尔兰的贫困应该由爱尔兰的财产来买单 "为幌子,将危机的责任从英国人身上转移到爱尔兰人身上,他在财政上背弃了英国最西部省份饥寒交迫的人民。这一年在人们的记忆中被称为黑色1847,此后饥荒仍远未结束。
在农村的一些地方,饥荒就像一出慢动作上演的悲剧,整整折磨了当地社区五年之久。西敏的议会放纵诉讼代理人,法警以及最终的 "撬棍大队",驱逐住户,推倒了小农户和工人的小屋,将他们的居民扔在风雨飘摇的劳改所里。哪怕是爱尔兰最富裕的地主,此时也负债累累。然而辉格党政府中的许多人认为爱尔兰地主没有尽到他们的社会责任,所以从1847年下半年开始,变本加厉的将赈济饥荒的艰巨任务交给他们。[5]当营养不良、贫困潦倒、疾病缠身的饥荒难民大量涌入利物浦,格拉斯哥和英国其他港口,在本已人满为患的劳动力市场上争夺工作岗位时,种族仇恨被进一步激化。人们将爱尔兰人视为传染病的携带者,对他们进行随意的殴打和屠杀。大饥荒和随意迫害造成数百万爱尔兰人死亡和流离失所。正如查尔斯·赖斯和弗朗西斯·博伊尔
教授所言,这样的行为,和纳粹又有什么区别呢?[6]
某队极端球迷在上赛季欧冠小组赛中以大饥荒歧视爱尔兰人,这实属逆天,不过考虑他们过去干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参考
^以上内容全部引用自Gerald of Wales, Giraldus, John Joseph O'Meara. The History and Topography of Ireland. Penguin Classics, 1982.第三章
^Warren, W. Lewis. King John. London: Methuen, 1991. p. 36.
^Neal, K. (Ed.). Political Communication in the Thirteenth Century. Woodbridge: Boydell & Brewer, 2020.
^Rackwitz, Martin. Travels to Terra Incognita: The Scottish Highlands and Hebrides in Early Modern Travellers Accounts, c. 1600-1800. Münster: Waxmann Verlag, 2007.p.33.
^Kennedy, Liam. Unhappy the Land: The Most Oppressed People Ever, the Irish? Dublin: Irish Academic Press, 2016.Chapter Four: Cry Holocaust:
^The Great Irish Famine and the Jewish Holocaust.&Francis A. Boyle, United Ireland, Human Rights and International Law (Atlanta, 2012), p. 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