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懾教育#
這裡不談這裡面誰對誰錯這類問題,只談一個更直白、你們也會更關心的問題——為什麼你的抗議、反對甚至暴跳沒有用。
為什麼你每次要抗拒、反對什麼,都需要用非常激烈的反應,而即使這麼激烈,仍然沒有效果?
其實這類反應激烈是因為沒有受到良好的溝通教育。
這不是指沒有受過良好的「苦口婆心」式的嘮叨教育——這個教育當然受過,看也看會了;
也不是說沒有受過良好的「苦苦哀求」式的乞討教育——這個教育當然也受過,看也看會了;
而是沒有受過良好的威懾教育,誤以為威懾就是情緒綁架和傷害,是情緒恐怖主義。
倒不是說這是無效的,恐怖主義當然有一定的戰術效果,往往令無力者獲得一定的安慰,但是恐怖主義和真正的鬥爭、真正富有鬥爭藝術的威懾相比,實際上是非常低效和粗放的,有太多不必要的成本和意料外的副作用。
革命者不搞暗殺、綁架、恐怖活動,卻可以讓敵人心驚膽戰,喪失勇氣,士氣渙散;而恐怖主義者卻總是激怒敵人,給敵人極大的行動力,反而給自己招來慘烈的打擊。
這中間是有本質的差別的,搞不清這個差別,就會使用無效的方法表達意志,又因為方法的低效而不能不加大功率,不但成本高昂,還搞得一片狼籍,不是憑空樹立不必要的敵人、傷害無辜,就是反而令自己想要使消極的對象反而轉向積極對抗。
這個差別首先就在於平靜。
不要以為大喊大叫就有更高的能量,這是錯的。
為什麼人會有這種意識?因為一些人無意識的接受了這樣一種設定——一個正常人的武力已經被閹割掉了,只有不正常的人才可能有武力可言。所以ta們下意識的意識到要讓別人相信自己即將使用武力,必須先讓對方相信自己已經處在不正常的狀態,所以ta們就下意識的想要通過展現「瘋態」來替代展現戰鬥意志。
問題是,誰說一個正常人就必須是一個放棄了武力的人?
誰說一個人動用武力的前提必須是先被「逼瘋」?
為什麼一個「正常人」會覺得「被逼瘋」是動用武力的必要準備?
因為這些「正常」的人想要借「被逼瘋」逃避使用武力的責任——這就是ta們心底里自己不能面對的秘密,也是ta們的威脅不生效的原因。
ta們的整個設計是這樣的——在正常狀態,我根本沒有任何武力、威懾這一類的功能,安全得像一塊洗澡用的絲瓜瓤,所以你們可以大膽使用,我人見人愛。但一旦我被刺激到喪失正常工作狀態,我就會失常,會爆電火花、會放出有毒氣體。而失火中毒就都要該那些刺激我的人負責,我自己沒責任。
而這這些「正常」人們隱瞞了一條,其實ta們可以自己進入「失常」狀態,ta們誤以為可以模擬進入失常狀態來用「免費」的暴力同樣實現威脅的效果。
而這個算計根本是錯的,這整個設計都是錯的。這種雞賊的設計從骨子裡透出一種猥瑣的軟弱,看似張牙舞爪,其實可憐可悲,在真正冷酷的對手面前不值一文,甚至可能反過來變成練習飛刀的靶子。
它唯一奏效的可能,是對方不是真正冷酷的對手,面對這種張牙舞爪的乞憐最終難以下手,所以施捨了某種妥協,形成了一個「威懾奏效」的可悲假象。
這才是這情節里的女兒——以及世上千千萬萬的「女兒」們總會形成這種行為模式的原因。
這是對一種「正常人必須不具有武力和使用武力的意志」的「莊園農奴」人格設計的適應,是一種潛藏在人類過去幾千年歷史裡的文化基因的留存。
簡單來說,是一種極為普遍的文化遺傳病。
社會學的原因我們不必多去分析它,這裡也不談你個人強硬的主張個人意志是否妥當,這裡僅僅談論一個純技術問題——到底強硬該是什麼樣子的,怎麼做到有效率的強硬。
注意,「有效率的強硬」不是「有效的強硬」,有效率僅僅指「最小成本做到最大輸出而避免附帶殺傷」,這是否足夠有效,還要看對立雙方的實力對比。你完全可能做到最有效率卻仍然沒有獲得任何戰果——一隻螞蟻盡最大效率發動攻擊,大象可能角質層都沒破。
效果是內科的事,我們外科不管。
我們外科只考慮最大效率。
最大效率的強硬,來自兩個因素——
1)意志力的見證。
比如,你有一天說「不行我太胖了,我要減肥」,然後你家裡人就看到你果然嚴格的蔬菜沙拉有氧操,一次不拉、一點折扣不打,體重直線下降到理想線;
比如,你說我要把這筆爛字改掉,然後就看到你每天垃圾桶里二十張練習紙,三個月以後筆走龍蛇。
你要有足夠的「面對令人生畏的困難,以堅強的意志,扛過一切折磨,達成意志的貫徹」的實證擺出來。這些東西不需要是什麼洞石穿金的武功絕學,完全可能只是考證減肥學素描,但就是這些看似根本跟武力不沾邊的成就,足以讓人不敢輕易的假設你的強硬態度是某種眼高手低的不自量力。
問題是,你有多少這種意志力的見證可用?還是在對方眼裡你只有那些自以為萌萌的「受不住誘惑啦」的意志力軟弱的見證?
你每個「晚上發美食,好討厭,害我只能吃個泡麵壓壓驚」的萌都要賣,那麼你的強硬被人看成玩笑,看成貓咪的不滿,有什麼冤枉?
2)耐心的見證。
無論多麼迂迴,無論多麼曲折,無論多麼隱忍,我下定決心攻克的目標,一定會被攻克,我要做到的懲罰,一定會實現。
在此之前,追索絕不會放棄,目標絕不會逃脫。沒有僥倖,沒有意外,沒有妥協。天涯海角,海枯石爛,終必有報。
要獲得寬免,只有三種可能,要麼你說服了我我的判決有誤,要麼我自己意識到自己的判決有誤,要麼你自己投降。
除此之外,別無可能。
3)勇氣的見證。
在你知道前兩條的前提下,我很清楚一旦向你做強硬宣告,就會對你形成尖銳的挑戰,會為我自己帶來報復和壓力的損失。我不是對此抱有僥倖和鄉愿的人,這你應該有清醒的的認識,然而我還是直接向你宣告了我的強硬。
這個本身就是勇氣的見證。我給你公平的警告,給了你現在收手改正的條件,你現在不趁這機會及早結束這件事,那麼我開始動手行動起來,我行動的成本和你種種報復威脅所造成的我的損失就會不斷的累計到你應該付出的代價總額里。
這對你不是明智的選擇,你現在也許不信,這個等將來我的手落下的時候你會知道這是一個多麼大的錯誤。
4)仁慈的見證。
這是指你是一個寬厚仁慈的人,日常保持默認的原諒,從不因私仇和情緒而輕易報復人。很多人以為這意味著「軟弱可欺」,那是因為這些人十分愚蠢的把仁慈的意義,完全看反了。
仁慈的意義在於——
第一,你不要指望我會因為樹敵過多無暇應對而讓你有僥倖的空間。恰恰是不仁慈的人,常常會四面樹敵,自己就把自己陷入日常的麻煩中去,成天疲於奔命,乃至於有時候吃了虧卻因為仇家名單太長而不知道從何應對。所以性格暴戾的人反而不足為懼,ta喊得凶又如何,你低調一點過不了幾天ta就會有更新更多的敵人,哪有心思來對付你?
第二,你不要指望我會勢單力孤。得道多助,我既然仁名昭著,可想而知因為我受益和想要由我受益的人絕不在少數,所以你不要以為只要對付了我一個你就可以高枕無憂。
你錯了,而且恰恰想反了,別說你盯住我,哪怕你把我肉體消滅,你都別想高枕無憂,別想逃脫必然到來的後果。
無論誰有這四個見證在身,誰就有足夠的威懾能力,可以輕言細語、不動聲色的強硬,而不用去走「反應強烈」的歧途。
你將用不到什麼「嚴重警告」、「嚴正聲明」、「強力抗議」就足以讓對方嚴肅思考自己眼下看見的那點利益值不值得自己冒那麼大的風險、付出那麼多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