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當年一畢業就嫁給京圈太子爺謝珃。
媒體標題大寫加粗:青梅竹馬,佳偶天成!
她也以為自己嫁給愛情,結果卻是嫁給「喪心病狂」,一地雞毛……
婚後,年輕大佬酗酒善賭,緋聞常客。
身邊鶯燕如雲,外面彩旗飄飄。
她溝通、哭鬧乃至最終心冷麻木,僅剩兩個卑微要求:不要帶女人回家,不要幫陸卓桃。
為了面子、票子、孩子,她在忍,可大佬就是大佬,
呵呵——
直接摟著陸卓桃進門,還將她費勁心血想奪回的家產拱手送新歡?
忍了五年,姜眠攤手表示:再忍我就是混蛋他兒子的媽
結婚時,年輕大佬說我負責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
離婚時,年輕大佬說你吃我的住我的,還有臉分財產?
結婚時,年輕大佬喪偶式育兒。
離婚時,年輕大佬詐屍式搶子。
結婚時,孩子需要媽媽照顧。
離婚時,孩子需要爸爸照顧。
結婚時,她說什麼都是對的。
離婚時,她說什麼都是錯的。
總結:女人的弱點是輕信男人。
但是,有個但是——男人的弱點是低估女人。
姜眠直接將年輕大佬告上離婚法庭,萬眾嘲她衰她罵她,且看她能否打臉吧……
......
姜眠將哭累睡去的謝子奇抱回房,動作輕柔地換下他身上那套嶄新的小西裝,掖好被單。
謝子奇今日剛滿四歲,白白清秀,已有其父謝珃幾分清雋姿容,但眉目偏憨,愛哭,尤其是今日哭到兩眼紅腫,含有五個可愛小渦的手還抓著她,哪怕睡覺都要委屈噘嘴。
她笑了笑,慢慢吐納才能壓下鼻酸。
謝珃還是沒出現呀。
姜眠以為謝珃再混不吝也知道要顧及孩子的承諾,可事實證明又錯估他了。
她懶得回撥電話,直接下樓將餐桌那堆鮮少動筷的飯菜收拾乾淨,揉搓著冰冷手腳坐在客廳,等到凌晨三點——
吱!
外面傳來刺耳的剎車聲音。
很久前,她曾每晚等謝珃回家,無數次都困到發睡,然後半夜就被這個聲音吵醒。
久了,她甚至能聽憑剎車聲來判斷開車到家的人是不是謝珃?
現在——
她猜不是,而當大門被推開時,高跟鞋敲地和皮鞋混亂踏動的聲音就是最好的證明。
一對盛裝打扮卻滿身酒氣的男女相互依偎地進屋。
年輕女人穿著深V紅裙,膚白貌美,眼角畫著極長的線,大腿根部開了叉,妖艷火辣。而她正攙扶的那位年輕男子,則穿著高定黑襯衫,黑色長褲,身形修長,膚色潤白,眼睫眉筆長得更是無可挑剔的完美。
這樣的男人,無疑是勾人魂。
女人忍不住在他耳邊旖旎呵氣:「謝珃你醒醒,已經到家了!」
姜眠直接開燈。
黑漆漆的客廳突然亮得刺眼,女人不適應地嚇著,但見坐回沙發的姜眠,頓時換了一副嗤笑而鎮定的神情:「表姐怎麼還沒睡?這麼晚了,又開始等姐夫回家嗎?」
「我是替兒子等的。」姜眠淡道。哪怕是在家,她的脖頸挺直,頭、頸、背都端正成一條直線,細節無不彰顯其受過優雅禮儀的教育。
這落在陸卓桃眼中,愈發牙癢。
她在姜家與姜眠同處十多年,最憎姜眠這副寵辱不驚、高高在上的模樣,好像襯得旁人皆是跳樑小丑,粗魯卑微。
不過,她想起今日剛從謝家拿到的保命符,「哎」了一聲,掩嘴嬌笑:「今晚是薄家十周年慈善拍賣會,我下午剛與姐夫簽完合同,他知道我也出席就邀我做伴。表姐你一畢業就著急結婚,生怕男人跑了,自然不知道商場交際的規矩。像拍賣會這種場合,生意夥伴抬頭不見低頭見。姐夫熟人多,每人都來敬幾杯就醉了,像個小孩子似的非要吵我纏我。我也是沒辦法,就幫你把他送回來。」
姜眠已對謝珃各種風流韻事免疫,她問的是:「你能跟謝家有什麼合同往來?」
「這還得多謝表姐你的鞭笞!」
陸卓桃唇邊溢出一絲譏笑:「打從姑姑將四膳堂交給我,你就眼紅,暗地裡做了不少手腳想搞垮四膳堂逼我離開。可惜呀,我最近確實急到申請破產保護,但你公婆竟讓姐夫幫我一把。謝家家大業大,隨便漏幾家子公司的餐飲單就能保四膳堂扭虧為盈。所以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前期砸的錢全部打水漂了。」
姜眠轉頭,一雙冷眸凝住她:「我是謝家媳婦,你只是個姻親外人,既然明知是我做局搞你,我公婆怎麼可能開口幫你?更何況出手幫你的那個人還是我丈夫?」
陸卓桃得意:「是不是,你現在可以打電話問問他們呀?」
姜眠冷笑:「我公婆歲數大,向來早睡早起,你三更半夜讓我打電話吵醒他們是當我傻嗎?」
陸卓桃不甘挑釁:「他們也就比我提前半小時離開,一到家就打電話提醒我將姐夫送回來可別忘了報平安。」她特意打開手機在姜眠面前晃了晃,置頂的通話記錄確實來自謝家祖宅。
姜眠無動於衷。
陸卓桃索性回摁電話,還特意選擇免聽外放:「怎麼,我看你是不敢打電話質問你那對公婆吧?那我幫你打,誰讓你是我的好姐姐呢?你媽也說了,姐妹不分堂表要相親相愛,我正好謝謝你婆婆的雪中送炭,讓你忙活兩年心血全廢!」
電話長嘟六聲之後,是謝母接聽,開頭就問陸卓桃把謝珃送到家沒有?
陸卓桃目光閃動,緊緊追著姜眠神色:「已經送到家了。對了,伯母,今天真是多謝你幫我在謝總開了口,要不然呀,我這四膳堂還真撐不住了!」
「哎,你看你這孩子怎麼老提這事。我就是跟阿珃提提一嘴而已,他肯幫你也是看準你可以。」
「您隨口一提那也是因為您有心,雪中送炭。改明兒我必須登門拜訪好好謝您們,時候不早了,那您先早……啊!」陸卓桃突然看見一個遙控器迎面砸來,趕緊縮手擋臉,手臂被砸的悶痛,一時扶不穩謝珃就讓他摔落地了。
電話里謝母急道:「怎麼回事?是誰在叫?」
姜眠終於從沙發站起身,覷向她的黑眸隱約有火光。
「沒事,就是表姐看見姐夫喝了酒在發脾氣砸東西呢!」陸卓桃總算滿意了,「伯母您也別擔心,小夫妻都是床頭吵床尾和,就算有事還有我這做妹妹的在旁邊看著呢!」
「男人在外面做生意總要喝酒應酬,眠眠連這都鬧?真不懂事!」電話傳來謝母的低叱,「卓桃,你把手機給眠眠,我得說說她。」
「好呀。」陸卓桃幸災樂禍地將擴音的手機遞過去。
別人不清楚,她可是相當明白,姜眠對她的嫌惡不比自己對她的妒忌恨少。
姜眠眉峰驟攏,「媽,別人隨便說幾句,你未經證實就斷定是我胡鬧?難道在你心目中,我這個做媳婦的分量還不如一個搬弄是非的外人?」
電話那端好似嚇得頓住,不知如何回答。
她沉了沉心緒,「媽,你為什麼讓謝珃幫她?我說過,我可以容忍謝珃在外面花天酒地、風流快活,前提是他別把女人帶回家!也別插手我跟姜家跟陸卓桃的事!」
「姜眠你是怎麼對長輩說話的?」電話突然改成謝父極具威嚴的聲音。
陸卓桃假惺惺的嘆氣:「哎表姐,雖然你從小就不喜歡我,但總不能因為這樣就想眼睜睜看著四膳堂垮了才開心吧?四膳堂還是你爺爺畢生心血……」
姜眠冷笑:「你也知道四膳堂是我爺爺的心血,所以你這個姓陸的外人有什麼臉面霸佔?」
電話里又換成謝母的苦口婆心:「眠眠,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這樣剛畢業就結婚過上好日子!餐飲行業近兩年行情不好,卓桃為了四膳堂到處奔波,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你們倆姐妹是打斷骨還連著筋的表親戚,能有什麼過不去的仇怨?更何況你是做姐姐的,需要大度,要守望相助呀……」
呵呵。
姜眠眼眸微閉。
耳邊念叨叨地全是謝父謝母要她仁慈要她大度的話,一如她那個生活了二十年的姜家!
她以為結婚就能擺脫了,可結果還是那樣——刀子沒有捅在他們身上,誰都可以站著說話不腰疼來指責她!
她看著陸卓桃挑唇得意的神情,忽然上前,直接搶過手機狠狠砸碎在地。
「你想幹什麼?」陸卓桃警惕地看著她,恰巧被摔醒的謝珃張嘴喊了一聲「老婆」,她便將謝珃悄悄攙到前方當擋箭牌:「姐夫你醒了?」
謝珃睜眼乍見的一張臉是艷麗勾魂,他疑惑搖頭,剛剛明明聽見姜眠的聲音怎麼沒了?
他咕噥著想找人,可視線醉醺醺、腦袋暈乎乎的,腳底虛浮實在站不穩,才剛邁出半步,整個人又歪倒回陸卓桃凹凸有致的嬌軀上。
他嗅到濃烈的花香:「你身上怎麼這麼香呀……」
陸卓桃咯咯發笑,脖子被他的頭髮扎得又刺又癢。
很礙眼!
姜眠上前伸手分開他們,可謝珃醉得糊塗,而陸卓桃別有心機,那攙扶故意變味然後難捨難分、你推我搡地屢屢推遠她——
啪!
姜眠一巴掌直接摔到謝珃臉上。
年輕大佬鼓腮舔著腔里的血腥,也沒看清楚對面站著誰,醉醺醺的他反射性地還了一巴掌,力氣很大,直接扇得姜眠整個人摔向茶几,被桌角狠狠擊中腹部。一時痛得蜷縮起來!
陸卓桃這回是整張臉笑到扭曲。
「媽媽!」樓梯口突然傳來小孩子的叫喊聲,四歲的謝子奇扶著樓梯踉蹌下來,一路搖搖晃晃地跑到姜眠身邊,害怕地抱住她。
姜眠不願孩子看見這些,趕緊捂實他的眼哄道:「你怎麼起床了?乖,媽媽帶你回房睡覺。」
謝子奇哭唧唧:「不好!爸爸是不是每次回家都這樣欺負媽媽?」
姜眠唯恐他心生陰影,忙道:「沒有,剛剛是媽媽沒站穩摔倒而已。」
「可我親眼看到爸爸打媽媽,他還把你推倒了!」謝子奇伸手摸向姜眠捂著的腹部。
姜眠本想忍著,可小孩子哪怕伸手輕輕一觸都讓她痛到生理性地抽搐。
謝子奇平時被姜眠保護得再好,也難免磕磕碰碰,身嬌肉貴的他好多次都疼得想哭,所以他覺得媽媽肯定也是疼得要哭。他抹掉眼淚,捏著粉粉小拳頭朝謝珃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胡亂揮拳。
這又抱又打對謝珃來說就是搔癢,他伸手不耐地將謝子奇拎起來:「臭小子,你搞什麼鬼?」
謝子奇被他滿口酒氣給熏到捂鼻,兩條腿懸在半空亂蹬。「你欺負媽媽,哪怕你是我爸爸也不能放過!」
旁邊「觀戰」的陸卓桃假意道:「姐夫,俗話說三歲看老,這孩子都跟他媽把頂撞父母那套學全了!你剛剛是沒聽見,表姐對伯父伯母的態度有多不敬,喏,還搶了我的手機直接砸碎。」
「不許說我媽媽壞話!明明你才是壞人,是你們聯手欺負媽媽!」謝子奇掙扎道,見謝珃還不放開他,索性張開還沒張齊的牙,衝著他手腕用力咬下去。
謝珃醉得虛實不分,就像剛剛失手打了姜眠,現在他又控制不住力道縮手放人,於是四歲小孩就這樣從一米多高的地方摔下來,腦袋磕著地磚,一聲重重的「砰」,當場流血昏過去。
第2章 預謀離婚
謝家祖宅。
謝母放下話筒,表情擔憂:「她們兩個又吵起來了?」
一旁的謝父沉聲道:「姜眠到底是我們謝家的兒媳婦,既然她費勁心思想將陸卓桃從四膳堂摘走,你又幹嘛讓阿珃幫陸卓桃?」
謝母橫了他一眼,委屈道:「怎麼?難道你想怪我?不是你說商場如戰場,不講情面只講利益嗎?我這不是聽說投資四膳堂就能分股當股東嗎?四膳堂這個老牌子多好,我們年輕時就喜歡到那裡吃飯。我哪裡想到眠眠反應這麼大,居然在家鬧起來?嘖,她也真是的,都嫁人生子還不安分,老想折騰姜家那些破事。」
謝父回想姜眠剛剛質問老妻的語氣,哪怕她往常再畢恭畢敬,此刻也護短挑刺:「明天我們過去看看吧。姜家到底是小門小戶,低處現人品,要是姜眠真因為這事鬧那就太不像話了!」
謝母點頭,伸手揉捏謝父肩膀,伺候他入睡。
只是謝父謝母第二天到謝珃這邊,發現家裡沒人,打了幾個電話才從謝珃助理那邊得知昨晚三更半夜叫救護車給送醫院了。他們嚇得心臟一咯噔,起初聽謝珃喝醉酒推傷姜眠倒無甚反應,但聽見謝珃竟將謝子奇摔得頭破血流地昏過去,這才急紅了眼。
謝珃那位素來裝扮知性的柳助理柳綺已在醫院大門迎接謝父謝母。
謝母忙問道:「我家乖孫如何了?」
柳綺恭敬不失卑微道:「董事長、董事長夫人,醫生說小少爺破皮流了點血,其他沒什麼大礙,休息幾天就好。」
謝父謝母這才有驚無險地拍著心口,方才問起姜眠:「那我兒媳婦情況如何?」
柳綺笑笑:「夫人也沒事,就摔了一跤而已,沒有破皮沒有流血。」雖然腹部內傷且有大片嚴重淤青,但她沒說謊呀,皮沒破、血沒流。
摔了一跤就鬧著住院,這姜眠也真是沒事找事!被誤導的謝父當即哼道:「謝珃在哪?」
柳綺道:「謝總凌晨陪著夫人少爺過來,確定她倆沒事後,因為酒意未清就在附近酒店休息。」
謝父謝母便讓柳綺帶他們去探望金孫。
病房裡,四歲奶娃伸手摸著額頭那層厚厚的白紗布,小模樣,委屈巴巴地包淚。
他朝坐在床頭的姜眠伸手,撒嬌:「媽媽,寶寶要抱!」
姜眠傷在最柔軟的腹部,腰部稍微扯動就像被活生生扯裂的劇痛。好在她纖瘦,腹部纏著固腰械,衣服一蓋就看不出,沒讓敏感的謝子奇察覺到。
她試圖換個恰當的姿勢伸手抱娃,卻被好友莫閆菲體貼地搶了先。
莫閆菲直接抱起謝家小寶貝,哄道:「你媽媽肚子疼,這幾天就讓姨姨抱你好嗎?」
謝子奇聞言,肉嘟嘟的小手摟著莫閆菲問道:「那我可以給媽媽呼呼嗎?以前我摔疼,媽媽呼呼就不疼了。」
「哎喲,姜眠你可真是不得了。以前讀書時代成績就力壓群雄,現在結個婚生個娃,不僅把娃生得朋友圈最好看,還把他教得這麼暖,把我這棵老鐵樹都暖開花了。你這基因很牛逼!」
姜眠失笑:「收起你那堆亂七八糟的話,別帶壞我兒子!」
莫閆菲沖她吐了吐舌頭:「略略略。」
謝子奇也俏皮地吐舌頭,咯咯直笑。
謝父謝母剛巧進門,瞧見謝子奇額頭包著厚厚白紗布,哪怕已知無礙,但這心終究要疼死了。
他們趕緊上前,莫閆菲識相地把謝子奇交出去,扭頭窺向姜眠,發現後者神色很淡,就向謝父謝母簡短打了聲招呼,識相離開。
打從謝父謝母進門,姜眠就沒出聲喊人。
待謝父回過神,他也意識到這一點,只見姜眠安靜坐在床邊快速摁動手機,他遂輕咳一聲。
姜眠沒有抬頭。
他皺眉微怒:「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鬧成這樣?」
姜眠不覺失笑,「這事不是該問問您那好兒子謝珃嗎?」
謝父也知事情起因全是謝珃醉酒引起,但他不爽的是姜眠昨晚、此刻的態度,全都是陰陽怪氣的:「那你昨晚質問長輩又是何態度?尊老愛幼的美德,你記到那裡去了?」
「小聲點,別又嚇到我寶貝孫子了!」
謝母抱著謝子奇說道,然後不贊同地看向姜眠,好似都不得不批評她的不是了。
「眠眠你也真是的!我們謝氏家大業大,不比你在姜家的小門小戶。阿珃生意忙,在外喝酒應酬是常有的事,哪家男人不是這樣?你幹嘛有事沒事就吵架,連帶著把子奇都弄傷了。哎喲……可憐了我的乖孫,幸好這顆聰明可愛的小腦袋沒事,否則奶奶可得哭死了。」
姜眠聽出來了,「合計著,你們都認為全是我的錯?」
謝父橫眉:「不然呢?長輩叱責,你身為晚輩就該聽著。再說生意上的事,婦道人家懂什麼?」
「我不懂你們謝家生意的事,所以我沒插過手。但你們不懂我跟姜家跟陸卓桃的事,你們憑什麼插手?」說到這,姜眠不知心中是何滋味,是酸是澀,是苦是痛,反正全有,翻滾糾結在她的胸口,鋪天蓋地地快將她徹底掩埋了。
「我在姜家呆得很不好,我跟你們說過。陸卓桃寄居在我家,自小到大就搶我東西、擠兌我、傷害我,就憑她是我姨媽的女兒,我媽偏愛她這點——我不得不認了,因為那是我親媽,我能怎麼樣?可四膳堂是我爺爺臨終前留給我的,最後卻被我爸媽送給陸卓桃?她憑什麼臉皮要四膳堂?她姓陸,不姓姜,她不是我姜家的人!
我求你們幫我拿回四膳堂,你們說那是姜家的事不好摻和。好,很有道理,沒問題,我自己花費兩年心血、砸光婚前積蓄,發誓一定要擠走她拿回四膳堂。
我好不容易要成功了,看著四膳堂資不抵債被破產轉賣,你們這時候開口讓謝珃幫她?你們居然讓我丈夫幫我最厭惡的人?
我嫁進謝家,自問持家有方,對你們孝順恭敬,我連謝珃吃喝嫖賭都忍了,你們還想我怎樣?你們不僅不幫我,關鍵時刻還食言聯手對付我!你們毀了我所剩無幾的期望,這又算什麼?」
姜眠苦笑,將濃腥的唇血吞進口中。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歇斯底里地咆哮,把這些年來憋在心裡的委屈、忿恨、無奈全部宣洩出來,可是她不能。因為她看到了努力朝自己伸手的謝子奇,她的孩子,不知是否受她潛移默化,天性早熟……無論何時何地何事,第一眼總是望向她,想保護她。
他是她最柔軟的一面。
姜眠不想在謝子奇那顆純淨幼小的心靈烙下一個「兇狠」的印象,哪怕是一點都不行。
謝父謝母被她這一連串話給問得啞口無言。
謝父震驚之後,卻是惱羞成怒想叱責她,恰巧醫生進來查房。他盯著姜眠那雙咄咄逼人的眼,知道此事難了,乾脆氣呼呼地拽著謝母離開。要不是謝子奇還得住院觀察,他也直接抱走,決不讓謝家金貴的孫子跟著這種目無尊長的母親呆在一起!
醫生是莫閆菲特意叫進來的,也是兩人熟友路涵。
待謝父謝母一走,莫閆菲也立即返回,兩人均是目露擔憂地看著深深喘息的姜眠,唯恐她氣壞了自己。但姜眠搖頭表示無礙,如果連問責的勇氣都沒有,那她得多懦弱?
路涵便回到床邊給謝寶貝檢查身體。
莫閆菲道:「你就這樣跟你公公婆婆鬧開,不怕日後相處會翻舊賬?」
「鬧開就鬧開。」姜眠淡淡一笑,爾後淡淡地道:「……反正他們也沒機會翻舊賬了。」
路涵和莫閆菲愣了下。
大家成績拔尖,考入同所名校的不同系,相識全因學校混系住宿制。可以說,這是一個意外的緣分。而優秀的人素來惺惺相惜,相互欣賞又相互提攜,哪怕姜眠一畢業就結婚,沒在職場展露頭角,但她的見識作風依舊不落後風。
如今姜眠講出這句話,自然意味著她已做出決絕的選擇了。
既然是好友的選擇,路涵無條件支持:「那我去把你們兩人進醫院做的拍片驗傷資料拿過來。」
姜眠點頭,慢慢走到謝子奇面前,很忐忑、卻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問出口:「謝子奇,如果爸爸媽媽有天要分開,你是想跟著爸爸住還是跟著媽媽住?」
謝子奇仰臉道:「媽媽,你是要跟爸爸離婚嗎?」
饒是姜眠都被孩子口中輕易蹦出的「離婚」二字,給愣住了。
她道:「你怎麼知道離婚?謝子奇,你知道離婚是什麼意思嗎?」
謝子奇扶著腦袋,歪頭思索,認真道:「應該知道。我幼兒園有個同學,她就說她爸爸媽媽離婚了,所以跟著媽媽住。媽媽,我支持你離婚……」
姜眠與他平視:「如果媽媽離婚,你就不能每天見到爸爸了。」
謝子奇無所謂:「……反正我現在也是每天見不到爸爸呀。」
姜眠沉了沉心緒:「我怕你以後後悔,會怪媽媽。」
謝子奇搖頭:「我不會!媽媽,我不喜歡爸爸了。」
姜眠看著四歲大的孩子,慢慢道:「……是嗎?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人的心,不是一夜凍寒。
第3章 千萬保險
若論姜眠和謝珃的過往,那要追溯到很早以前。
那時候兩家比鄰而居。
當時的謝家獨苗性子頑劣,自己造反也就算了,小小年紀卻還懂得拉幫結派、佔地為王,典型是家長老師眼中的小霸王。
謝父謝母各種軟硬皆施都治不住他,直到夜路走多見了鬼,欺負了姜眠等女娃,反被姜眠在內的「娘子軍」追殺,甚至引出「娘子軍」後面的「妹控哥團」,謝珃那群小屁孩直接被脫掉褲子打屁屁。
挨打的小孩子全都哭啼啼地回家找爸爸媽媽,只有謝珃臉皮太薄,自詡「老大」身份,七歲小孩提著褲子委屈地躲起來,不敢讓人瞧見,是姜眠路上偶然發現,回家拿藥悄悄幫他擦屁屁,哦不——是擦上屁屁的藥。
姜眠自幼長得白皙漂亮,討人喜歡,最討謝珃的喜歡。
後來,姜家因循守舊導致生意停滯不前,而謝家作風素來果敢狠厲,藉助各種政治機遇扶搖直上,身家倍增。短短十數年,直接買下鵬市最富裕的地段,生意遍布全國,成了國內十大富豪之一。
富貴有遠親,貧窮無近鄰。
謝家跟原來同小區的姜家、陸家等逐漸疏離,但成人世界尚未影響到孩子們。
姜眠跟謝珃他們這些不打不相識的小夥伴還是常有聯繫,仗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姜眠就被謝珃從小學追著哄到大學,然後剛畢業就結婚。這段「青梅竹馬,佳偶天成」的婚姻曾感動無數人,甚至登上鵬市新聞,引來無數祝福。
可不過五年……
五年間,姜眠看著謝珃從夜不歸宿到滿身酒味以及女人香回家,娛樂報紙頭條全是謝家太子與誰誰誰的花邊新聞。
她跟謝珃談過、嘶聲吵過,謝珃起初願意避嫌,隔日心又飄了,反而怪她不懂「男人間的應酬」!
姜眠心寒不再過問,甚至連催他回家休息的簡訊都不發了。
她把心血傾注在孩子身上,原本想著只要維持婚姻的完整,讓孩子得以快樂成長就足夠了,可謝珃屢屢挑戰她的底線,在這場婚姻里不僅讓她「喪夫」,還讓孩子「喪父」!
他幫陸卓桃和四膳堂——更是壓垮這場婚姻的最後一根稻草。
***
姜眠果斷致電保險公司派一位保險顧問過來。
來得是一位穿著西裝顯得幹練得體的女子,但因為年輕面嫩透露出她是剛入行的新手,沒有經驗,月薪只能拿最低工資很少有提成。
她被派出來對接姜眠,是因為公司其他人忙著預約爭搶各種大顧客的單,自己找上門的顧客想也知道都是胡亂問一氣,談成機率很低,所以直接扔給她這隻菜鳥。
年輕女子自我介紹叫李和月,拿著公司統一列印的保險PPT紙質資料正準備向姜眠介紹時,姜眠擺手表示不用,反問李和月是否清楚他們公司兩年前推出的「成年百福」那套保險。
李和月只有高中學歷,進保險行業純粹是聽說這行業門檻低、提成高,所以平時除了跑業務之外,自覺多做功課,對自家產品自然了如指掌。
她憨憨點頭。
姜眠笑了下,點名就要那個保險。
「李小姐,我想以我為投保人替我兒子——謝子奇,投保一張年金險。因為我是家庭主婦,婚後沒有工作,但我丈夫是企業老總,他的婚後財產屬於我們夫妻共有的。
關於這份保險方案,
首先:我要求是盡量快的繳費方式,一次性繳費。
其次:投保金額是一千萬,我是按照家庭資產的匹配關係合理選擇這個額度,沒有超標。
再次:投保人是我,受益人自然也是我。
當然,生存金日後可由被保險人申請領取,保單掌握權還是在投保人我的手中。我說的對吧?」
李和月點頭,她什麼都沒說,卻全被姜眠說完了。到底誰才是賣保險的小妹呀?
姜眠又道:「如果我說的保險細節沒問題,那按照我一次性繳費保費一千萬的情況下,我的孩子謝子奇18歲至21歲的四年,可以每年領取173萬8千元,22歲時再一次性領取1300萬,對嗎?」
「您讓我算算。」李和月還從未接過這種投保的顧客,趕緊掏出計算機敲敲打打,十多分鐘,目瞪口呆地看著姜眠,「您說得都沒錯!」
姜眠點頭:「我前面提醒你要帶五種保險的紙質版合同過來,其中就包括這份。你帶了嗎?」
李和月點頭,掏出被藏在公文包里最底層的那份合同。
姜眠接過合同,仔細閱讀完上面所有內容確保無誤了,當場拿筆簽名。
李和月愣怔:「姜小姐,您當真要買這份保險?還是一次性繳費?」
姜眠抬眼:「是的,所以你有什麼問題?如果你有問題,我可以換個經理人購買。畢竟銷售保險的人主要靠提成,這份保費一千萬,哪怕提成是三個點都足夠讓不少人瘋狂。」
李和月連忙搖頭求別換人,她實誠道:「如果您真買了,我就是『要麼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那種。我只是覺得您對保險知識知道很多,如果您真能現刷一千萬投保,不一定需要這份保險呀?我們明明還有其他性價比更高的保險類型,也比這個更適合您兒子呀。」
姜眠不覺莞爾:「任何一款保險都是字斟句酌才推出,我需要的恰巧就是這款。」也唯有這款,可以選擇最快的繳費期限,把夫妻共同財產轉化為孩子的個人財產。
她已不知謝珃對自己還有幾分真心,也不敢冒險賭謝珃離婚後能給她幾分心,所以直接先下手為強,在合法合理的範圍內盡量把夫妻共同財產轉給兒子。
姜眠自知謝家如今家大業大,而自己是家庭主婦沒有工作收入,又與娘家分心,她想跟謝家爭奪謝子奇的撫養權就已麻煩,更何況事關母子兩人將來的生活退路?
倘若最後非得上訴鬧到法庭,那也不能讓錢這項因素,影響法官和陪審團的意見。
更何況毀了這場婚姻的禍首是謝珃,她怎麼著也得從他身上刮點油水、剝層皮不可!
意外就這樣產生,沒有人願意接自動送上門的保單,只有李和月這個憨憨包子主動攬過去。她踏出醫院,腳步虛浮,一副「我是誰?我在哪?」的夢幻神情。
不、是、吧?!
她居然就這樣拿到一份上千萬的投保單?
自己什麼都沒做,話都沒對方說得多,然後就這樣簽到合同並看著對方把卡一刷直接轉了千萬到公司的公共賬號。
有錢人的世界,她已經搞不明白了。
姜眠用的還是謝珃給的家用卡。
謝珃尚在醉酒沉睡中,但哪怕他清醒時看到轉賬信息,因為收款方是國內最出名的保險公司也不一定好奇。畢竟有錢人都惜命,各個買足保險傍身。
***
姜眠送走了李和月。
隔了會兒,這間陪護房好似成了她的個人辦公室,又迎來了兩位律師。
男的叫董雪帥,四十歲出頭,戴著眼鏡,相當精明。
女的叫董鱈。三十左右,短髮,看著很平凡。
但姜眠知道這對年齡差距大的同姓非親兄妹,已是她竭力找到的最擅長處理離婚官司的律師了。兩董聯手,迄今仍無敗績。而謝家企業雖然養著幾乎算是國內最好的律師團,打官司更是出了名的「必勝客」,但術業有專攻。
在離婚官司方面,「必勝客」對上「鴛鴦火鍋」,誰勝誰負還不一定!
姜眠對於離婚只有兩點要求:「第一,我必須要到孩子的撫養權;第二,儘可能幫我爭取婚內財產。至於酬勞,除了原先我承諾的每人一百萬保底之外,我還會按照我分到的財產給與你們每人百分之一。請不要小看這百分之一,謝家家大業大,倘若我能爭取到幾億,這百分之一也是很可觀的!」
董雪帥跟董鱈均是雙目一亮,畢竟眼前這位年輕貌美的小姐,可是貨真價實的謝氏集團太子妃!哪怕那位謝家太子在外彩旗飄飄,但玩歸玩,妻乃正宮,自古以來都是不敢輕易罷黜。
官司若是得勝,他倆名聲大揚不說還能直接暴富。若是輸了,一百萬保底也是不少了。
兩位律師秉著對錢、對她這位即將成為前太子妃的一顆「真心」,趕緊推心置腹地交流訊息。
但當姜眠提供自己和四歲兒子今早被送進醫院的驗傷報告後,雙董愣地不輕。
麻蛋——
一般來找他們打離婚官司的,大多都是男人,無不是想盡辦法多拿婚內財產,而離婚緣由糾察到底大抵是男方出軌犯錯等。但他們當律師的,哪怕再有名氣也不能挑選case,所以只能憋屈的接著,照舊盡心儘力。
如今姜眠雖然也是為爭取婚內財產而來,但謝家太子風流誰不知?現如今再加上謝總有家暴嫌疑,他們險些被現實打敗的律師初衷——伸張正義,頓時重燃!怒火洶洶!
不過,董雪帥理智提醒道:「那些都是新聞報導,沒有足夠證據。哪怕我們掌握了謝總的出軌證據,對於分割財產也沒多大幫助,至多就是在法官陪審員那邊多攥點同情分而已。」
姜眠皺眉。畢竟自己絕非專業人士,自然不知道這些規矩。
兩位律師另闢蹊徑,董鱈問道:「姜小姐,謝總是不是經常送外面女人東西?譬如房子、昂貴首飾這些?」
姜眠點頭。
董鱈遂道:「結婚後不管哪方在職或者家屬,所有財產都屬於婚後雙方收入。倘若謝總有贈女人房子、昂貴首飾這些行為,只要我們有相關證據支持是在你不知情或不同意的情況,那就算是他有轉移婚內財產的行為,這點漏點我們可以猛打!」
董雪帥又道:「至於孩子撫養這塊,綜合姜小姐目前情況,法律將孩子判給您的幾率比較高,因為您跟孩子生活較多,在處理撫養權案件中,法官都是以孩子為主,傾向於保持孩子良好的生活習慣。為了減輕子女對父母離異的傷痛,會選擇讓子女跟隨有情感一方,而謝總還有不良嗜好譬如酗酒,這回甚至算是家暴,明顯存在不利於孩子成長的因素。」
姜眠見他們說到最後結論都是幾率較高,但較高就代表不是百分百。
她終究有些擔心,遂問道:「有沒有百分之百保證孩子撫養權是我的?」
「有。女方已做絕育手術或因其他原因喪失生育能力的,那孩子就會給她。但姜小姐你切勿動這種點頭,現在還不到那種地步,別傷害自己。」董鱈一眼看穿姜眠有種豁到底的勇氣,連忙勸道。
姜眠點頭。
也是,還沒到那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地步。
第4章 攪屎精
姜眠跟律師談完,回到病房,接替莫閆菲陪謝子奇玩。
莫閆菲真想說這帶娃看似簡單,真正上陣是直擊腦力體力的累!她就扛了一小時多,身心疲憊。她邊收拾東西,邊問道:「都談好了?」
姜眠點頭:「到時候先走協議,不行再上訴。」
莫閆菲不得不給她豎大拇指。離婚只需思考一瞬間,但能想到給孩子買保險跟先發制人找律師搜集離婚材料,衝著這點——不枉當年學霸狠厲之稱!
***
下午。
姜眠摟著謝子奇躺在床上講故事,路涵進門告訴她謝珃來醫院了。
姜眠馬上提醒謝子奇:「三點了,還不午睡嗎?你不想長高高了?」
「那媽媽會陪我睡嗎?」謝子奇問道,得到肯定答覆後,頓時眼角彎彎,很自覺地縮進被窩裡,然後探出一隻肉嘟嘟的小手去扯她袖口。簡直萌爆了!
於是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的年輕大佬謝珃走進來,就看見白色床上靜靜隆起一大一小兩個蒙古包。有位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女人正站在床尾拿筆記錄什麼,聽見腳步聲遂扭頭望來,朝他豎指示意安靜。
姜眠和孩子都睡著了。
縱使謝珃想說點什麼,也知道不是時候,所以他放輕腳步上前,無視女醫生的警告跟責備,傾身、彎腰,給與妻子兒子一個輕柔的額頭吻,方才尾隨女醫生離開。
姜眠依舊閉著眼,只是當背對著的門關上時,突然伸手用力擦了一下額頭。
走廊上,年輕英俊的謝珃彬彬有禮地詢問醫生:「醫生,請問我妻子兒子現在情況如何?」
「今早你走的時候不是已經知道他們沒事了嗎?大人沒事,小孩則摔破頭皮流了點血,沒大礙,但保險起見還得住院觀察兩三天。」
眼前這位漂亮得有些高冷的女醫生,口吻無甚悲喜,顯然見慣各種場景。可謝珃莫名覺得眼熟,遂道:「醫生,我們是不是見過?」
路涵沒好氣道:「怎麼?你老婆兒子就在裡面躺著,還有心情用這種土招搭訕年輕漂亮的醫生?」
謝珃皺眉,淡道:「不好意思,我絕無此意。」
路涵又道:「現在病人剛休息,切勿叨擾。保險起見家屬還是在門外等吧,要是等不及可以晚點再過來,不過醫院規矩是六點半之後禁止探病。」話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向其他病房,生怕當真被謝珃認出來。
謝珃轉身透過門上小窗往病房裡瞧。
他剛從酒店醒來,冷水洗臉時,腦子逐漸清醒也就逐漸想起醉酒時發生的事,於是匆忙洗澡換掉一身酒氣就火急火燎地趕來醫院。
幸好人都沒事。
青筋微凸的右手擱在窗戶輕輕滑動,他望著房內靜臥的兩人,似乎是想安撫昨晚被自己嚇到的妻子兒子……
謝珃沉聲坐在門外走廊的座椅上,習慣性地掏出煙盒抖煙。
路過的護士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這才想起醫院禁止吸煙,只好忍著煙癮將東西放回口袋。過了會兒,又掏出手機撥給助理柳琦,讓她買些禮物跟孩童玩具送到醫院。
柳琦半小時之後就娉婷出現在走廊,左手提著一盒珠寶首飾,右手拎著機甲玩具。
謝珃對她辦事效率尚算滿意。
柳琦見他坐在門外,溫柔道:「Boss,怎麼不進房去?」
謝珃道:「他們剛睡,我怕吵醒他們。」
柳琦識相地沒多問,就陪坐在旁。兩人座椅緊鄰,距離不似上下級。
柳綺察言觀色,趕在謝珃開口前又補充道:「Boss,您下午兩點半跟盛世集團的李總還有一場研討會議,今晚八點在繁樓為歸國的陳總設宴接風。夫人少爺剛睡,現在快兩點,算算時間,您可能等不到夫人少爺睡醒就得先回公司了。」
「跟李總那場研討會是兩點半嗎?」謝珃事忙,所以行程都由柳琦整理提醒,但他印象中記得自己兩點半是空閒的。
柳琦怔了下,趕緊翻開自己手寫記載的老闆形成,看著上面寫著「15:00,Pafc2706與李總研討會」,面色自若地回道:「Boss,是兩點半。」
謝珃也不疑有誤,就讓柳琦跟李總那邊的人協商能否延遲。
柳琦點頭就走到一邊給李總秘書打電話。
李總秘書這邊約定的時間自然還是三點整,但柳琦卻突然要求提前到兩點半?
這大老闆的行程時間都是固定難變的,李總秘書表示為難,可柳綺話里話外都在施壓說這可是她的Boss謝總親自要求的!
比起家大業大的謝珃,上門求合作的李總自然弱氣幾分。
李總秘書只能去諮詢自家李總。
李總倒沒想太多,既然謝珃有事想提前那就調整,可自己兩點半也有事,而兩點到兩點半之間的時間還能滕一騰,李總秘書便將「可否提前到兩點」的回復給了柳綺。
柳綺自然驚喜,畢竟她是特意報錯時間阻礙謝總跟老婆孩子的溝通,好讓他們夫妻關係更僵。雖然時間相差不大,但日後萬一被捅破呢?
她當即扭頭,故意提高聲調問道:「Boss,李總那邊問要不直接提前到兩點?」
「兩點?」謝珃想了下,現在趕過去跟李總碰面最遲一個小時就能回來,那時候她倆也差不多剛醒吧。
謝珃點頭,將東西輕手輕腳地放進病房。
柳綺掛掉電話後,面容難掩得意,甚至暗嘆就就是上天給她的機遇吧?讓她有機會再靠近俊美優秀的夢中情人。
待謝珃出來,她連忙跟上,時不時窺視著前方這抹挺拔修長的背影,一顆芳心怦然跳動。
路涵恰巧從其他病房出來,瞧著這幕,嗤笑一聲。
***
三點,謝子奇果真睡飽,於是在被子里踹手踹腳,頂著幾根呆毛翻滾著坐起來。
他瞧見床頭櫃堆著的玩具,喜出望外,爬滾著抓來一個瞧,但馬上「小」氣橫秋地揪眉,他不死心地又翻翻剩下的玩具,撇嘴道:「……媽媽,這些玩具寶寶都有!寶寶可以不要嗎?」
孩童喜歡新鮮,對於玩具就更是喜新厭舊。
姜眠道:「你爸爸送來的。」
謝子奇咕噥:「我就知道。」他氣呼呼地扔開。
姜眠道:「那你想玩什麼?」
謝子奇星星眨眼:「農藥!」
「……」當真是比廣場舞還老小咸宜男女不忌的娛樂!
姜眠也曾跟風完了幾把,秒躺!不是她不想玩,而是在遊戲里思考太燒腦了。
她無奈地掏出手機給他,但有言在先:「最多半小時!」
「媽媽,再多幾分鐘好不好?媽媽你最好了,寶寶最愛最愛你了……」
「就半小時!看手機傷眼睛,我自己平時都不怎麼玩手機。」
對於教育,姜眠向來主張平等交流跟以身作則。
謝子奇嘟嘴妥協:「……知道了,媽媽。」
路涵端著剛切好的水果盤進來,聞言問道:「那請問送水果的我值不值得愛呢?」
謝子奇兩隻小肉手捂著嘴,果斷沖路涵來了一個「唔嘛」飛吻。「……寶寶也愛路阿姨,但寶寶最愛的還是我媽媽哦。」
路涵失笑:「你這兒子施展美男計倒是很嫻熟呀?」
姜眠客氣道:「謬讚,純粹是人小鬼大!」
謝子奇於是聚精會神地探出兩根肉嘟嘟的食指,亂戳彈出遊戲界面的手機螢幕。
姜眠只想說,不幸組到她兒子的隊友,感謝你們,祝福你們,為你們哀悼。
路涵陪著姜眠拆解謝珃送來的珠寶首飾。
路涵道:「這件四件套的珠寶首飾看起來挺漂亮的,逛商場沒見過這種款式?」她本職是醫生,閒職則宅家看書,家境小康,鮮少買那種溢價的珠寶首飾,生活更加註重舒適和性價比。
姜眠微笑:「這是J家今年剛推出的限量款,有專利版權,其他珠寶首飾店都不敢抄襲。你要是喜歡就送你?不過我們兩人手指圍差不多,所以戒指你應該戴不了。」
路涵搖頭拒絕,她純屬張口誇一誇,實際戴首飾對工作不便。不過,「這首飾既然是特地買給你的,為什麼戒指你還戴不了?」
姜眠於是摘出套裝裡面的粉戒,套到無名指上,肉眼可見地很寬。
她道:「這種粉鑽戒指是專為贈情人而設計,只能戴無名指。我尺寸是11號,這枚戒指是13號。」
「賠罪的戒指都能買錯尺寸?」路涵腦門好似蹦出一連串感嘆號。
姜眠道:「他來時,你有見到他身邊跟著一位打扮知性的女助理嗎?」
路涵點頭:「打扮是典型OL風,但她跟你老公不大對勁。」
「你初次見面都能看出來?」姜眠挑眉,又有些嘲諷道:「但謝珃說他們只是正常的上下級關係。」
「看來你老公需要掛個眼疾呀。」路涵頂了頂眼鏡,「美國人類學家愛德華.霍爾博士將人體的個體空間需要大體劃分成四種距離:公共距離、社交距離、個人距離、親密距離。個人距離是從45cm~120cm,就像伸手碰到對方那樣,雖然認識但是沒有特別的關係。
這是在進行非正式的個人交談時最經常保持的距離,而親密距離即我們常說的『親密無間』,其近距離在15cm~44cm指尖,彼此間可能有挽臂執手、促膝談心、肌膚相觸等,一般是親人、很熟徐的朋友、情侶和夫妻才會出現這種情況。……我看見那位女助理幾次試圖與你丈夫拉到這種距離。」
姜眠嗤道:「我看那名女助理的無名指指圍就是13號。」
路涵疑惑道:「那這套首飾是她的,怎麼又轉給你了?」
「她對謝珃有想法,三年前我就發現了,可我當時覺得謝珃不知情,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私下讓行政總監找個理由給柳琦拿2N補償然後開除了。可我第二次探班發現她還在?辦公位置甚至挪到謝珃門口,成了他的助理之一!」
姜眠輕笑道,語氣帶著涼諷:「謝珃還罵我胡思亂想,說我嫉妒心太重,肆意干擾公司運轉。呵,好大的一頂帽子呀!再後來他忙碌得不見人影,就連各種節日都是叫這個女助理買東西送過來。她買得所有東西都是中規中規、毫無心意,生怕我不明白謝珃是隨口吩咐想敷衍我而已。
不過這半年來因為謝珃愈發放浪形骸,大家覺得我遲早被拋棄,所以不少女人爭著想上位。她就更加著急甚至有點神經質,暗中向我示威想讓我自覺退位。
諸如這種類似內衣、戒指等私人物品,都是謝珃吩咐,她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尺寸挑選,好像當成謝珃買來送給她的禮物一樣,然後偷偷穿戴後不要了再『施捨』給我。這種伎倆,當真以為我看不出?」
「不是吧?」路涵抖了一身上雞皮疙瘩,表示完全無法理解這種人的想法。不過想想也是,既然都想撬人牆角當小三,又怎麼會是正經人家的思維呢?
路涵又道:「剛剛聽你老公語氣,他晚點還會過來探班。」
姜眠淡道:「可以讓我不見這對裝腔做戲的狗男女嗎?」
謝珃曾明確說過,男人在外面哪有不玩的?大家都是這樣,只要別玩出人命就好。
她現在再回頭想想,謝珃是當真不知柳琦對他有心思嗎?
恐怕……當時是怪自己毀了他的好事吧。
路涵聳肩:「ok,反正在我的地盤,大不了讓他玩一場找不到人的捉迷藏。」
第5章 把家剷平了
當謝珃孤身再次返回醫院時,已被耽擱到下午四點半。
可是病房裡沒人,打電話發簡訊也沒人回應,他見病房裡的玩具珠寶盒都在,就耐心等了十幾二十分鐘,但依舊沒人回來。他想著可能是在醫院草坪閒逛吧,就邁開長腿出去找人。
等他一離開,附近徘徊的小護士迅速打開微信在「劍蘭偵探群」里彙報。
【我主是天仙:各位各位,劍蘭已離開房間從左側樓梯下去。】
【待我長發及腰:
@我主是天仙,收到收到。我看見他朝西邊草坪走去。】
路涵看著群里兩條消息,馬上通知在草坪里溜達的姜眠和謝子奇去門診樓。
【路涵:收到!已通知人質轉移陣地,前線繼續跟蹤,務必確保劍蘭在視線範圍中。】
劍蘭偵探群,由路涵臨時組群,親自改名。劍蘭,諧音——賤男!
七個小組成員表示收到,各個摩拳擦掌,不為除渣也為路醫生手中那上不封頂的大紅包!
就這樣,醫院這麼丁點大的地方。謝珃愣是等了半小時又找了一小時,直到探病時間結束都沒找著姜眠和謝子奇。
他隱隱覺得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看著手機里遲遲不回復的人,他想姜眠應該還在生氣。
謝珃以前從沒醉成這樣,昨晚那個腦子都是渾濁的,推傷姜眠是當時根本不知道扇自己耳光的人就是她!要是知道,他就算再氣惱也不可能動手打女人,更何況那女人還是自己的老婆!
還有謝子奇,嘖,怎麼就忘了昨晚是兒子的四歲生日?
他明明記得要回家陪兒子切生日蛋糕,可應酬時喝著說著就忘了,身邊也沒人提醒他回家,手機又剛巧沒電,不知道謝子奇發了那麼多條語音過來。
謝珃無奈,只能僥僥回家,打算明日抽空再來。
回到家又接到謝父的投訴電話,點名道姓直接批評姜眠目無尊長,最近的態度有問題,要求謝珃指責她,免得風氣不正帶壞寶貝孫子。
謝珃有點驚訝,畢竟姜眠一直都是溫柔的淑女,完美標準的賢妻良母,無處可挑,能激怒父親告狀,可見她該是氣瘋了。但驚人相似的是他跟謝父謝母一樣,沒想過幫四膳堂有什麼大問題,還以為源頭是自己醉酒傷人引起的,所以就因為這個,也覺得姜眠是因為遷怒在頂撞長輩而顯得過分了。
他安撫完謝父就掛了電話,心想姜眠也有失控做得不對的地方,大家算扯平吧。
年輕大佬目前想得很單純。
***
住院第二日。
姜眠在路涵等人護航下,帶著謝子奇有驚無險地又避開謝珃早上九點鐘的探訪。待他走後,她看著蹲在草地上曬太陽看螞蟻搬家的兒子,撥通董鱈的電話,了解他們的準備情況。
爾後,又讓兩人明天中午到謝氏集團樓下候著,等她信號。
謝珃根本不知道姜眠這邊的動作,他只知道姜眠在刻意避見他。他想著反正再過兩天母子就要出院回家,那時候再好好談談吧,於是當日下午跟第三日,就沒過來醫院了。
而謝父謝母還記著姜眠的頂撞,顏面有失,更是擺譜,直接選擇不關心不聯繫。
所以謝家三人完全沒有料到,從此刻開始,他們日後哪怕是哭著喊著想見面也不一定見到了。
醫生說謝子奇需要住院觀察兩三天。
所有人都以為是三天後的第四天才歸家,但第三天清早,在謝珃前腳剛出門上班,姜眠後腳就帶著謝子奇回家了。跟在她們後面的,還有一輛搬家公司的大卡車跟四個年輕力壯的搬運工。
姜眠跟謝珃結婚後住的是一棟獨棟的兩層小別墅,帶著院子。平日三餐跟清潔衛生全是她,只有周末在家才讓謝家祖宅的傭人過來大掃除跟修剪院子花草。
今日是周四,小別墅空無人煙。花花草草長得很好。
姜眠讓兩個搬運工直接把這片由她親自栽種的花草剷平了,又讓剩餘搬運工將房子里屬於她後期添加的東西全搬走。
她帶著謝子奇上樓,吩咐他自行收拾想帶走的玩具,自己則回到與謝珃睡了五年的臥室。
房間里低奢灰調的硬裝凸顯出原主人的挑剔品位,而細節跟軟裝則彰顯後來者酷愛的絢爛溫暖。
姜眠看著掛在床位那幅婚紗照,特別年輕的兩個人,對視時的眼仿若含星。
姜眠莞爾:「還沒到七年之癢,但已物是人非。」
她找出家裡所有照片,拿起剪刀暴力剪開,只留下謝珃自己的,而她跟謝子奇的全部帶走。
哪怕現在有手機跟各種錄像可以輕易洗出照片,但剪裂兩人實物照片終究含有一種決裂的儀式感,與清空電子相冊不同。她把自己的衣服所有帶走,包括珠寶首飾、化妝品,就連牙刷毛巾都帶走,哪怕扔了也不想留在這裡。
這棟小別墅承載了一家三口的所有,現在有兩人徹底退出,一下子顯得非常空蕩。
姜眠抱著謝子奇上車離開前,給董鱈和董雪帥發了信息:你們可以進公司找謝珃協議離婚,如果他不同意就走上訴吧。
謝珃,大家徹底兩散了。
****
當年輕大佬正在最頂層的會議室檢閱各家子公司代表彙報第一季度的營業情況時,柳琦突然敲門進來,當眾彎腰湊近他,頗有種呵氣如蘭之感:「Boss,前台說有兩名律師找您。」
不少人早已見怪不怪。
「這種事需要我告訴你怎麼處理嗎?直接讓法務處對接!」年輕大佬不知是因為家裡還是因為當前正在彙報的子公司是負增長而皺眉,但不忘說了一句:「下次說話別靠這麼近。」
最近的人聽見這句話,忍不住撲哧一聲。
柳琦面色囧紅,但今時不同往日,她竭力壓抑著內心驚喜道:「Boss,對方說是夫人請來的律師要跟你談協議離婚的事。」
「你說什麼?」謝珃冷峻的表情有一絲崩裂,皺眉看著柳琦。
他懷疑是自己聽錯了,還是柳琦說錯了?
他示意會議暫停,讓柳琦親自下樓把兩位律師帶過來,沿途不許他們跟任何人交談。
謝珃急匆匆回到辦公室,快速撥給姜眠電話,但對方依舊是不聽不回。他遂打了姜父薑母那邊,找了個理由讓他們聯繫姜眠回復他的電話。
年輕大佬被突然冒出來的「協議離婚」四字給驚到了,心中有一絲慌亂。
他又打電話給醫院附近的小弟張建,讓張建馬上去醫院找到姜眠和孩子。
柳琦帶著董鱈和董雪帥進來後,習慣性站在旁邊等候吩咐。
謝珃叫她下去。
柳琦愣了下,沒反應過來,表情竟還有點……不願意?
董鱈一眼看穿柳琦心思,忍不住陰陽怪氣道:「不愧是謝總,連辦公室都得藏嬌。」
董雪帥握拳輕咳,示意她收斂點。
董鱈勉為其難,犯了家暴出軌兩項,哪怕眼前這位謝總裁再年輕再高冷再英俊,她都看得很礙眼!
謝珃也發現柳琦最近在某些方面有點越矩。
他冷道:「出去。」
柳琦趕緊彎腰帶下,並關上門。但看外面無人,又悄悄附耳貼到門上,企圖聽見什麼,剛巧被路過的人瞧見,路人也恰巧就是剛剛聽見謝珃斥責柳琦說話退遠點而偷笑的高美玲,好死不死正是姜眠曾經找過的那位行政總監。
高美玲見她偷聽就偷聽,還非得翹臀習慣性搞出S造型,生怕男人不知道她前很凸、後很翹一樣。她譏笑道:「哪怕正宮退位也輪不上某些灰突突的鳥去攀高枝呀。」
柳琦惱羞成怒回道:「你怎麼就知道麻雀飛不上枝頭當鳳凰呢?」
高美玲挑眉:「這麼自信?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是你攀著小老闆飛上枝頭先,還是被小老闆親自打入冷宮不得好死先!」
姜眠以前找高美玲辭退柳琦,女人看女人向來更准,高美玲自然知道姜眠此舉的原因,可沒料到柳琦竟還敢越級上報偷偷跑去小老闆謝珃面前哭慘,結果竟然挺成功的。
是不是男人天性都愛護弱,連謝珃也不外如是?
他只知道是姜眠突然提出要辭退她,而柳琦工作能力尚可,並無大錯,也就以為是姜眠無理取鬧,一時心軟,隨口就讓柳琦留在身邊當助理,免得再被姜眠欺負了去。
姜眠後來再探班,於是看見柳琦不僅留職甚至升遷成謝珃的貼身助理。
高美玲滿以為這位過分年輕漂亮的小夫人會哭鬧,但現實截然相反,姜眠卻是勾唇輕笑了一聲,笑得嫻靜端莊,驚艷時光。
所以哪怕她再也沒來公司探班,但那一笑,就讓高美玲意識到這位小夫人或許不是什麼柔弱的金絲雀。
如今兩位律師奉命上門談協議離婚,而小老闆反應除了意外甚至有點小、驚、嚇?這讓高美玲頗為期待後續的發展,是否有現實勝於小說的虐渣打婊情節呢?
主角:姜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