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不相信星空打擊對吧。」謝特又倒了一杯酒，「其實我也不相信，自從所謂的古人類星系被褪電性之後，五千多年了，從沒出現過類似的情況，我甚至認為古代傳說其實就是騙人的，我知道你們也都這麼想，對吧？」

「我們當然相信星空打擊是存在的。」安全部長瞪着謝特說。

「不不不不，」謝特說，「看看這個吧。」謝特有節奏地敲了7下地板，他房內的屋頂圖案變化了，顯示出了星空，但星空中有兩條黑色的線非常顯眼。
「這個你們心裡都有數吧，不是我用虛擬手段虛擬出的星空畫面。就我所知，古代傳說中，那些混蛋三體人就是搞出了這玩意，於是它們的星系被褪慣性奇點摧毀了，所以高光速飛船⑤技術一直是被禁止的，」謝特說，「但你們根本不相信這些傳說的真實性，所以這些玩意才會出現在我們的星系裡，恭喜你們造出了高光速飛船。」

【注⑤】能夠以90%真空光速飛行的飛船，或更快的飛船，統稱高光速飛船，這些飛船會留下黑線（《三體》原作中稱為死線或航跡）。原因是高光速飛船的電磁場褪慣性系統產生的時空扭率極高，與普通褪慣性技術產生的微弱時空扭轉完全不同，高光速飛船產生的時空扭轉會導致光線進入這些時空區域後繞行許久（理論上為數年至數十年不等）才能從另外角度射出，因此這些時空區域於星海背景格格不入，不論在白天還是黑夜，看起來都是黑色的，所以稱為黑線。黑線是高光速飛船加速減速飛行過程中必然留下的航跡，因此它被視為高光速飛船出沒的標誌，而非天然現象。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議長不再大喊了。
「既然你們根本不相信什麼星空打擊，」謝特說，「我也只是隨便廣播一下玩玩而已，反正如果真有星空打擊，它們在我廣播之前就已經在路上了⑥。如果不存在星空打擊，那我做的事情也沒什麼危害。」

【注⑥】如果高等文明看到了黑線的話。

。。。。

「新任朵爾皇帝楊克要親自訪問一帆星系。。」新聞播報道。。
馬思科憋了一潑尿，緩緩醒來，忽然感到背後有兩團溫軟的東西，脖頸上還有熱風吹來，馬思科瞬間醒透了，他發現腰上還放着一隻手臂。他小心轉過身去，只見蓋雅睡在旁邊。
馬思科拍了拍蓋雅，蓋雅忽然醒了過來，看到馬思科在看着她，立刻臉紅到耳根。
「你怎麼跑這睡來了？」馬思科皺着眉頭問。


第三章節 完

必火，留名

【四】下馬威


「警報！！82式襲擊，全體人員請啟動外套防護！！！」
「警報！！82式襲擊，全體人員請啟動外套防護！！！」
刺耳的廣播聲響徹整個房間。。。


馬思科趕忙連按了三下蓋雅項圈上的紅按鈕，同時也按了自己項圈上的紅按鈕三下。
兩人的項圈處都迅速生長出了像是蜘蛛網的東西，在胸部產生隆起架構，逐漸覆蓋全身，同時兩根軟管也從胸部隆起的蛛網部分向兩腮生長。
然後蛛網結構細緻化，最終形成一層鏡面般的銀青色保護外套，然後只聽每個人胸部隆起輕輕地發出「乓」的一聲，銀青色鏡面罩上一層淡淡的紅光。


蓋雅從未見識過這個情況，她只感覺自己像是迅速被封進了一個暗室，眼前一片漆黑，胸前略微發熱，納米服生成的隆起機構像變壓器那樣輕微震動。
沒過多久，她的思想就進入臆世界，開始「看」到一些剛才房間內的影像，自己對面坐着一個紅光籠罩的金屬人，那是馬思科。
馬思科的聲音回蕩在蓋雅腦中：
「躺着別動。」馬思科提醒蓋雅，「已經好些年沒有用過納米服的防護功能了。。。」
蓋雅下意識地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被一層堅實的「螃蟹殼」包裹，完全不能動彈。
「現在咱們是在色力護罩狀態，無法活動的，」馬思科想①，「等警報解除吧。」


【注①】兩人此時是用思維連接設備進行交流，所以想就等於在說。






蓋雅的記憶中不含有關於納米機械服的任何信息，許多年來，她一直以為人們只是出於一種習慣而穿着這種服裝，它最大的好處是能自動適應體型，可以自己設定造型和顏色，甚至可以根據制定好的程序動態改變造型和花紋，然而現在看來，這服裝的作用可能遠比看起來的大。


「納米服沒發明之前，也就是4000多年前，人們都是穿仿生外套的。」馬思科嘴沒有動，但是蓋雅可以聽到他說話。


這些東西蓋雅倒是有了解的：
最初的星艦人類不僅用基因技術製造了複製人，還創造了一種與人共生的仿生物外套，人們可以用思維鏈接系統直接操縱這種外套，其實就像是仿生物技術製造的太空服。
這種太空服的理念現在仍被延續下來，就是現在的仿真人替身。

「你對我有好感，而且不是限於親情的那種，」馬思科微笑着想，「我當年也是個小女孩的時候，也有過這種狀況。」
「能講一講你的故事就好了。。」蓋雅在心裡想道，馬思科回應道：「那可說來話長了。。」
馬思科想起自己作為大尼姑米蘭達時候的往事：
馬思科決定克隆自己成為女性的時候，是下了很大決心的。
儘管【性別不會影響一個人的科研能力】這一結論在科學界早有定論數千年，但是馬思科還是不敢想像自己能否作為一個女性生活，尤其是這個女性記憶里還有豐富的男性生存經驗。


不過馬斯科沒有為這個決定後悔，他確實站在女性角度看待世界了，這讓他受益匪淺。
他發現，女性大多數時候都比男性更理智，尤其不會像男性那樣經常精蟲上腦，醉心於觀摩異性的外觀特徵甚至產生種種幻想。
也許男人認為女人容易陶醉於讚美之中，但米蘭達知道：男人們太無知了。
女性樂於聽到讚美，男性其實也是如此，但絕不意味着女性比男性更容易被忽悠。


米蘭達沒有漂亮臉蛋，也沒有豐胸細腰這類能激發男生們原始衝動的素質，更沒有當時最受歡迎的金髮銀髮和藍眼睛，就像現在的蓋雅一樣，是個很普通的女孩。
這種普通女孩屬於男生不會主動去追求的，但是對男生而言也是來者不拒的。


某個長相俊朗又身材健美的男同學在一次實習作業分組時，選擇了米蘭達作為合作夥伴，這讓米蘭達有點意外，因為男生都喜歡選漂亮女生合作。
後來米蘭達稍微有些着了男性荷爾蒙的道（也正因為這，米蘭達才知道大多數女性為什麼那麼關注自己的荷爾蒙指標，米蘭達以前是男人時可沒有拿這個當回事過），偶爾也會站在女性角度審視下這男同學身上令女性着迷的那些外觀特徵。
不過很快她就把自己拔了出來，因為這男同學時不常就故意展示下男性魅力，想要在肌膚接觸上沾點便宜。
米蘭達只能呵呵了：
作為複製人來說，那個男生肯定應該知道這些同學雖然看起來都是十幾歲，但個個都有前世的生活經驗，有些傢伙活過好幾世，都是老人精了。
這位男同學的行為顯然有低估米蘭達人生經驗的意味，所以米蘭達還是稍微給了他點苦頭吃：
米蘭達認真地幫他完成了實驗工作，嚮導師提交了一份質量不錯的研究報告，但整個過程太順利，以至於那位男生沒有深切體會到這個研究課題的棘手問題主要是哪些。
於是在答辯時，這位男生準備相當不充分，窘態百出，米蘭達愛莫能助。


正當米蘭達以為自己的理智足以克服一切情感衝動時，她遇到一位他前世的同事，一位資深學者高森。
當時米蘭達正處於大考察②之際，而且當時她的處境很困難，因為她選擇的研究課題是逆時序旅行理論，缺乏有幫助的資料，如果在限期內沒有得到說得過去的進展，就意味着米蘭達將不再有留在學界的資格。


【注②】科學家的複製人雖然可以移植前世記憶，而知識可以從臆世界隨時調取使用，但需要重新訓練科學素養和科研能力（這些能力是不能從記憶直接繼承的，所以前面馬思科通過問題檢驗的是蓋雅的思考能力，而不是知識積累，因為思考能力無法完全憑記憶移植繼承），經過一系列連續的研究實習考察之後才能被學界確認其有能力繼續從事科研工作，這些連續的研究實習過程被稱為大考察。

高森的前世以前曾與米蘭達的前世等數十位科學家組成小組共同研究過多重狹義相對論③與分形時空理論④的等效性，不過這個研究並不太重要，只是理論構架補丁⑤而已，兩人也沒有什麼交往。


【注③】在相對論電磁學定律對坐標變換的不變性基礎上，新增微觀物理三個領域的規律對坐標變換的不變性，完善了危機紀元時代某物理學家馬古悠（此人在現實世界的職位也恰好與牛頓當年相似，請讀者自行搜索相關資料）所倡導的雙狹義相對論，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統一量子理論和相對論的古典物理理論，因此該理論在本小說中年代的地位相當於我們現代的牛頓經典力學。
它的最重要功績就是揭示了質量張量的起源問題，為褪慣性技術提示了可能性，此外該理論初步揭示了暗物質與暗能量來自質量張量的跨局域效應（有興趣的讀者可參看本小說後面章節對此的更多介紹）。


【注④】這個理論是在星艦人類科學家們在研究四維空間理論時的偶然收穫，它給出的時空模型是分形結構的，該理論最終得出結論：
任意多維空間與超過一維時間組成的多維時空，總會形成時間迴路自迭代效應，從而產生分形時空結構，此結構必然因吸引子效應收斂於三維空間加一維時間的穩定模式，直接否定了四維乃至更高維空間現實存在的可能性。
該理論也從另一角度統一了量子理論和相對論，比多重狹義相對論早出現600年，卻晚成熟400多年，雖在實際應用上有諸多計算上的不便，但在時空觀上完全擴展了人類的視野，後來的時像理論（本小說故事發生的時代的主流物理理論）就是在這種思路下發展出來的。


【注⑤】對於成熟的科學理論來說，它的大部分內容已經完整並由實證證據支持，但某些細節問題可能並不完善，理論構架補丁指的就是對一些並不影響大局的細節進行完善的研究成果.
當然，有些補丁可能導致大發現，但不是所有的都會，比如這裡提到的補丁就只不過是對兩個已經過時的理論的關聯性進行研究而已，即使沒有這種研究也不影響什麼，畢竟更高明的理論早已成熟。








米蘭達幸運地得到了高森的鼎力相助，高森私下裡對逆時序旅行有過研究，並將自己的研究積累盡數傳授給米蘭達，希望米蘭達能夠在他的基礎上更進一步。
米蘭達經過不斷努力終於用另外三種方法理論證明了逆時序旅行的有序手段不存在，這結論進一步佐證了物理學界對於【熱力學時間只是運動學時間在特定條件下的特例】的論斷。


這一研究成果雖然不算重要，但也算是另闢蹊徑，足以證明米蘭達有科研能力，這保證了米蘭達能繼續留在科學界任職⑥。


後來，米蘭達大尼姑一生的最重要學術貢獻就是給出了逆時序旅行的誘導理論，這理論雖然沒有任何實用價值，但是它指出：逆時序旅行可能存在某些非有序性手段。
學界並未對此給予多大關注，但是政界關注很大，這理論指出超高級文明擁有逆時序旅行的能力在物理上來看是有可能的。
米蘭達的前幾世一直都是偏工程領域的，在理論領域的研究少之又少，因此他在學界一直籍籍無名，直到米蘭達大尼姑這一世，逆時序旅行的誘導理論使她的研究開始涉及純理論領域。
【注⑥】離開科學界意味着米蘭達將會失去科研階級的特權，例如高收入、各種福利（包括用複製人延續人生）。

「我好像提了太多無關的細節。。。」馬思科想。
「挺有意思的。」蓋雅想道，蓋雅潛意識中對於這些與科學研究有關的歷史還是有很大興趣的。
在這年代，一個人能不能成為科研人員，不在於頭腦是否適合掌握科技知識：
因為只要你的思維連接上臆世界的知識庫的時候，那些知識及使用方法就像早就存在於你自己大腦里一樣，你可以自由檢索和調用，諸如計算和推導之類的工作甚至可以讓服務器自動完成。
一個人要想成為科技人員，最重要的是他是否對科技足夠有興趣和耐心，絕大多數人只要連接上科技知識庫，接觸了那浩如煙海的繁雜信息就煩了。
只要你缺乏深入枯燥的知識之海的耐心，你就將與學問無緣，而現實中大多數人都是獵奇者，所以科技的有緣人少之又少。
馬思科感到很欣慰，蓋雅確實有成為科技人才的可能，一般的女孩根本不會有耐心聽他講這麼多科學理論發展史。
蓋雅也許能夠繼承馬思科的衣缽，比馬思科的那些親生骨肉要強多了。
馬思科的親生骨肉中靠科技界最近的就是莉可，可惜莉可終究只能成為一個輔助教職人員。


「我還是講關鍵吧。」馬思科想。


米蘭達對高森可不只是有感激之情，米蘭達有一天開始發現自己很關注高森：
高森的微笑也許在其他人眼裡不過是個老男人的傻笑，但在米蘭達眼中平添了一種優雅。
高森略有些口吃的談吐，在米蘭達看來卻總能展現出他的睿智。。。
米蘭達確信高森是個可靠的好男人。
米蘭達深切感受到自己有一種想要與高森更加親近的衝動，米蘭達把初吻送給了高森。


「這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馬思科笑着想道，「你現在和我那時候一樣。」
蓋雅害羞地問：「後來呢？」


「高森自殺了。」馬思科有些惋惜，「他活的太久了，對活着失去興趣了，所以他一直獨身。這一點咱們都是無法理解的，可能咱們活得還不夠久。」


「我後來想通了，高森幫我只是為了給他的研究成果找個繼承人，沒有別的。」馬思科說，「而我幫你的原因是，我希望有個人無條件地關心我，我也無條件地關心她，但不涉及性，就像父女一樣。」馬思科潛意識裡還在擔心蓋雅能不能接受這麼顯然的拒絕。


「不用擔心我，」蓋雅擠了一下眼睛，這似乎是她在「螃蟹殼」里唯一能做的動作了，「女兒對父親有幻想也是正常的，何況我的老爹是個帥哥。」
馬思科下意識地想摸摸蓋雅的頭，不過現在兩人處於不能活動的狀態，所以馬思科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咱們要持續這個狀態多久？」蓋雅問道。
「也就一小會吧，我至少有近300年沒遇到過82襲擊了。」馬思科想道。
「給講講。」蓋雅想知道那時代的事情。


「又是個說來話長。。」馬思科笑道。

還生活在太陽系的人類常幻想未來的人類的生活方式不會有太大變化，他們想不到幾百年後星艦人類的生活方式發生了顛覆性改變：
在威懾紀元中，三體文明向人類傳授了製造色力材料的技術，這技術直到太陽系毀滅，都未得到廣泛應用，因為人類對於關鍵的原理所知甚少。
真正把這一技術搞懂的是星艦人類，在找到一帆星系之前（也就是俗稱的拓荒紀元），北海星系（也就是現在的朵爾星系）的人們意外發現了分形時空理論，這理論使人們明確了多重狹義相對論中新增的那些協變參量都來自於分形時空結構的幾何效應，這為人為地用電磁力模擬色力提供的理論指導。
最終色力防護技術成熟，但這個技術卻帶來了一個黑暗時代。


這個技術最初問世時，就成為暗殺政治要人的殺手鐧：
只要給納米機械人附帶色力外殼和高速推進（因為納米機械人極為微小，所需的色力護罩和加速功能消耗能量並不多），這些納米機械人可以依靠高速飛行和自身的強度穿透一切常規物質，這些有智能的小殺手會專門攻擊政要們的神經系統，產生腦組織損傷或者其他神經損傷，完全可以是致命的，這種納米機械人的暗殺式襲擊就叫82式襲擊。
實際上科學家們後來研究發現，三體文明派往地球的「智子」就很可能是這一類的東西，所以理論上來說「智子」是無法屏蔽的。


由於當時沒有對應的防護技術，政要們生存於白色恐怖之下，這導致了人類社會的重大變化。
在那個黑暗歲月里，每個人都可能有多重身份，一重身份是對外公開的，另一重身份則是秘密的。
如果你是政要或者財閥，你就要把你的政要或財閥身份好好隱藏起來，重大會議中，你將使用仿生人替身出席或者乾脆通過臆世界網絡參與會議，這些會議也通常是秘密進行的。
這一切保密的目的都是避免被競爭對手暗殺。
重要人物們都有一個甚至多個隱藏的身份，所以他們都被戲稱為潛水者，甚至有一句諺語：
暴露的潛水者一定是具浮屍。


人們甚至戲稱那是個平民時代。
人們需要對自己身邊的人保密，即使你最親近的人，可能也只知道你是個園丁（指揮仿生機械清掃城市的人），而不會知道你的秘密身份是個財團董事。
你雖然能在生活中接觸到許多人，但他們的身份永遠是工人、農民、園丁、教師、醫護人員、售貨員。。。諸如此類，至於他們的秘密身份，你無從知曉。
他們之中也許就有你的老闆，你的下屬，你的仇敵，但你不知道。
每個人都要與人為善，而且要藏好自己的秘密，有很多愚蠢的莽撞者被暗殺，在這個暗殺成本超級低廉，而調查成本無比高昂的時代，你必須靠自己給人一個好印象來保護好自己。


只要有人盯上你，他就可以用納米機械人探測器來窺視你的私生活，試圖找出你的秘密身份。
你永遠不要嘗試在現實中過奢華的生活，那會是讓你的秘密身份暴露的關鍵線索。
如果你的公開身份是園丁，而你卻在享受基因保養，那麼你園丁的身份就一定是假的，園丁是負擔不起基因保養的費用的，這事傻子也能想明白。
所以，清廉是平民時代的典型特徵，但不是因為官員們有多高的道德修養。


你的秘密身份永遠只能存在於臆世界，無論你是發號施令，還是完成秘密工作任務，都要在虛擬世界完成，只有這裡是無法被物理手段窺視的，虛擬世界中你使用密鑰來向你的上級和屬下明示你的權限身份，你同時使用一個虛擬身份來避免任何人知道你在現實中是誰。
即使是在平民時代生活過的人，也無法理解人類社會的權力結構是如何在虛擬身份和權限證明密鑰的支持下運轉的，這真的難以想像，但是當年確實就是那樣運作的。


當然，在現實里，你對別人微笑時一定要誠心誠意，不要被誤解為「破壁人的笑⑥」，那種笑的含義就是告訴對方你洞悉了他的秘密身份甚至想法，即使你沒有真的洞悉對方，也會讓對方感到自己受到威脅而非常反感，如果你真的知道對方的秘密，那麼你準備受死吧。


【注⑥】如果看過《三體》三部曲原作，你會知道破壁人是專門破解面壁者的想法的人，破壁人的笑自然指的是看穿對方意圖之後展示的那種輕蔑與嘲諷的笑。

提起平民時代，也許你會以為大多數人的印象是美好的：
沒有貧富分化，人們之間真誠友好，至少某些時期的表面上應該是這樣。
可現實完全不是如此，那是個地獄時代。
例如：政要以虛擬身份參加選舉，其虛擬身份被民眾選為領導者後，施政導致部分階層的人不滿。
於是有一些掌握暗殺技術的人開始有選擇地殺害民眾，倒不是為了碰巧殺死領導者的真身，而是為了製造混亂，給施政者施壓。
而施政者順水推舟，偷偷調查這些暗殺者的真身，並用同樣的暗殺手段暗殺之，當然錯殺了很多人，不過全都栽贓到暗殺者頭上。
被殺的人的數量也許比不過人類歷史上任何戰爭中的大屠殺，但是這些暗殺所持續的時間貫越數百年，以至於長年累月人人自危，你可以設想躲在自己家裡還是可能無辜被殺，甚至連累家人，那種提心弔膽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最後人們大多麻木了，過一天算一天。
有些人相信，三體人安插在星艦人類中的ETO臥底可能也是暗殺者的一部分，它們暗殺民眾的目的則只是破壞秩序。


有些人越發珍惜與親友在一起的日子，珍惜自己的生命，有些人則乾脆自暴自棄，沉醉於虛擬世界之中不問世事。


然而，正當很多人以為人類將在自己製造的恐慌中滅亡時，應對技術問世了。
朵爾家族星門產業集團的某研發部門的總工程師劉肯的數千人團隊秘密進行研究，最終找到對策，那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一種由擁有色力護罩的納米機械人組成的防護服問世，它可以包裹人體並為人體形成一個完整的色力護罩，一切試圖穿越這層屏障的攻擊性納米機械人只要以足夠大的衝擊力碰到色力護罩，就會因為達到模擬色力外殼的結合閾值，被納米服的色力護罩粘住，再無法脫逃，這就像是夸克被色力禁閉一樣。


由於納米服的出現，人類的「平民時代」終於終結，經過了近百年的恢復，社會政治重回正軌，後來人們在生活安定下才得以進行星際探索，並發現了一帆星系。
82式襲擊最終成為極罕見的襲擊手段，數百年才有一次得見，而納米服在許多條件下都大有用途（例如在太空飛行時如遭遇離子風暴，可以開啟納米服防護，畢竟很多時候為了防止被偵測，飛船是不開啟色力護罩的），不斷改良，成為現代人類的通用服裝。


「我從不知道有這段歷史。。。」蓋雅想道。
「沒人會想提起這段歷史，」馬思科說，「它遠比我向你說的這些黑暗得多，那時代人人表面上友好，卻互相猜忌頗深，不過我也只是道聽途說。」
「我們就這樣等着攻擊性納米機械人被防護服俘獲嗎？」蓋雅問。
「當然不，你注意看我們的房間里清理者已經在工作。」馬思科想。
蓋雅從臆世界展現的當前房間的圖景中看到一片發亮的紅霧正在充滿整個房間。
「也是色力護罩納米機械人，它們會自動清理入侵的納米機械人。」馬思科想，「如果你看到明亮紅色火花或者紅色細線，那就是入侵者被粘結了」。


不過蓋雅什麼都沒看到，紅霧流入通風口，徹底消失了。
「住宅內空間安全，」臆世界中的警報系統女音提示，「住宅護罩已啟動，各位可以解除外套防護了。」


馬思科通過思維控制系統解除了自己的納米服防護，然後按了蓋雅項圈上藍色按鈕三下，蓋雅的外套先撤掉了紅光，然後銀青色鏡面開始斑駁化，蛻變成蛛網結構被項圈收回去了。
「針對人身的襲擊方式多達數十萬種，82號已經算是標號極為靠前的古老方式了，」馬思科笑道，「科技帶來美好生活的同時，也給我們創造了更多潛在的麻煩，為了應對這些麻煩要花費的成本遠比我們應對自然界的威脅所花費的成本高得多。」
「我知道這個，宇航家弗萊的啟示錄⑦第十三章：」蓋雅說，「技術困局。」


【注⑦】弗萊是本小說中的一位重要歷史人物，星際探險者，聖龍星系的發現者。他的啟示錄是一個多媒體文檔巨著，由弗萊的崇拜者們製作，記述弗萊的冒險生涯，並對人類與宇宙的關係進行了很多深刻反思。




「我要給你找個伴了，」馬思科說，「年輕女孩就該有個年輕男孩做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