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玩家翁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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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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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在新加坡讀過中學，後來又重新深入研究過其教育體系的人，我可以很負責任地說：
如果「精英主義」指的是：「只用一把尺子衡量人，只用考試分數定輸贏」
那新加坡教育早就不是了。
但如果「精英主義」指的是「用各種方式，努力把不同的人培養成不同領域的精英」，那新加坡確實是，而且玩得非常精彩。
很多人對新加坡教育的印象還停留在「一考定終身」的階段，覺得就是靠成績分流，好的進名校，差的進鄰里。這其實是一種誤解，或者說，是一個非常過時的看法。
新加坡的中學教育，早已不是一個灰度的、只有黑白兩色的排行榜，而是一個五彩斑斕的調色盤。
1. 「卷」的不是分數，是廣度
首先，新加坡的中學畢業考（O-Level）確實看成績，但不是只看成績。標準是L1R5，也就是英文+五門最好的相關科目。
但有趣的地方在於，學生可以修讀的科目遠不止6門。我當年讀了8科，頂尖的學生可以讀10科，整個O-Level體系有超過50個科目可選。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課外活動（CCA），無論是體育、藝術還是社團，其投入的時間和精力，一點不亞於一門主課。
所以，同樣是畢業，有的人是6個A1，有的人是10個A1外加全國比賽的獎牌。這個「含金量」是完全不同的。它卷的不是螺螄殼裡做道場，而是卷廣度和全面性。
2. 「育人」比「教書」更重要，每所學校的「精英」模版都不同
新加坡教育最精彩的部分，在於各個中學「教書育人」的理念差異。它們不追求「千校一面」，而是「百花齊放」。
學生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就去什麼樣的學校；學校想培養什麼樣的精神，就招收什麼樣的學生。這是一種雙向奔赴。
如果你想浸潤中華文化，傳承華夏聲教？
可以去我的母校中正中學，校歌里寫著「華夏聲教，廣披炎荒」，也講「歐印文明，他山之長」，培養的是有民族自豪感也具國際視野的人才。
還可以去德明政府中學，校訓是「誠信忠勇」，校友即便移居海外，也以做一個及格的 「德明人」為榮。
可以去南華中學，講究「忠、孝、仁、愛、禮、義、廉、恥」，引用北宋大儒張載的名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如果你想接受西方教會文化的熏陶：
可以去公教中學，由法國神父創辦，強調中英雙軌，唐詩宋詞要懂，莎士比亞也要會。新加坡前總理李顯龍先生就是這裡的畢業生。
可以去聖尼格拉女校，前身是修道院，其「希望之門」曾為棄嬰提供庇護，學校傳承的是「德純義堅、愛人如己」的姐妹情。
這些名校的歷史，幾乎都比新加坡這個國家還要長。它們有完全不同的校訓、文化和育人理念。南洋女中可以留長發，風氣相對開放；而南華中學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有「禁發令」，要求長發必須綁雙麻花辮。
請問，這些風格迥異、甚至理念相反的學校，要怎麼放在一個「精英主義」的排行榜上去比較高下？
3. 政府親自下場，廢除「排名」
為了打破「唯分數論」，新加坡教育部早在2012年就正式廢除了中小學排名制度，強調「學習不是競爭」（Learning is not a competition）。
沒有了官方排名，每所學校都必須通過自己獨特的理念和特色去吸引學生和家長的認可。這就好比一個調色盤，你找不到「第一名」的顏色，因為每種色彩都有它獨特的美。只有在單調的灰度條上，才有第一白和第二黑的區別。
如果非要問新加坡最好的中學是哪一所？
我會告訴你，是丹戎加東工藝中學。
你可能沒聽過這個名字，它沒什麼顯赫的歷史，沒什麼獨特的標籤，在任何民間名校榜單上你都找不到它。
但是，它培養出了新加坡現任總理——黃循財。
一個「普通」的鄰里中學，一樣可以培養出國家的領導人。這恰恰是對「唯名校論」的精英主義最有力的反駁。
所以，新加坡的教育不是在製造一種標準化的「精英」，而是在努力創造一個能讓不同類型的樹苗都能成長為參天大樹的生態系統。
它依然「精英」，但「精英」的定義，早已不是那個狹隘的、只看分數的代名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