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資深獨立記者江雪,她覺得用「離散」來形容這個時代很恰當。
她說,原本中國還在蓬勃發展,社會上還是有許多機會和吸引力。但疫情後,經濟下行令普通人的生活都舉步維艱,因此選擇離開,她自己也「不知不覺在離散的途中」。
她為長期留下做着打算。她說,不能歸去,那就安身立命。
「先把自己的生活安定下來才好,不想讓自己很慘」,江雪說。她語帶憂傷,偶爾眼往窗外,陷入沉思。
原本待在中國媒體業的她沒有太多積蓄,到了美國,她依靠做編輯和研究工作生活,「各種打雜」。她自嘲道:「不管什麼宏大的敘事,首先生活下去再談理想。」
她沒有停下觀察和寫作,仍關注中國社會議題,包括近年來年輕人失業、經濟下行產生的各種問題。她也對中國公民社會抱有很大興趣,做一些回顧和研究,曾署名發表有關「白紙運動」的文章。
「我還是會繼續我的理想,如果還有理想可言的話」,江雪說。
她曾閲讀知名記者李大同的書《用新聞影響今天》,從中受到感召,明確了做媒體的初心。但逐漸,中國調查報道的空間越來越窄,許多優秀記者被迫轉行,甚至自身難保。
「就是覺得不甘心」,她說。
到了美國,受到地域所限,她失去了新聞工作需要的「在現場」——無法與受訪者面對面訪談,但獲得了更寬鬆的資訊源,以及「免於恐懼的自由」。
不過,中年被迫離開故土,她始終覺得「是羞恥的事情,飽含屈辱」。加上父母年事已高,江雪說,對家人的罪惡感是她無法言說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