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该做什么?
上世纪70年代初期,有关费边主义的杂志发表了一篇两个校长的讨论,说解决学生不平等的方法,是让最好的老师去教学习进度最慢的学生,因为聪明的学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那样就可以建立平等的社会。李光耀坚决反对这种做法。他认为,他们是要颠倒上帝所做的事。如果新加坡这么做,早就完蛋了。
李光耀曾是充满理想的社会主义者。为了贯彻机会平等,新加坡曾在上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努力栽培街头小贩、计程车司机及劳工子女成为工程师、会计师、医生。当时,新加坡政府预期,将会有六成到七成的学者出身自社会上教育水准最低的阶层。但是,几十年后,结果是,受高等教育的人士仍然固守着他们的小阵地,十位学者中难得有三位来自低教育水准的背景。相反,高教育水准者虽然只占全国人口的两成,却制造出七成的学者。李光耀说,这是人生的现实,无法改变。
为了支持自己的论点,李光耀曾将12岁、16岁、19岁三个年龄层在考试中成绩最好的10%的学生作为调查对象,对学生家长的教育背景进行分析的统计报告公开。这些数字说服了大部分的人:父母亲是否受过高等教育是决定孩子学业成绩优越与否的关键。李光耀也公开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数据分析报告:大部分获颁奖学金负笈海外的优秀生,家长都没有受过多少教育。这些家长当中有管仓库的、做小贩的、驾的士的,也有当工人的。李光耀把这些数据和八九十年代的数据对比,后期数据显示,首100名最杰出的奖学金得主当中,超过50%有一个从事专业工作的父亲或母亲。由此得出结论:六七十年代那些奖学金得主的双亲之所以很多没有上过大学,是因为当时的环境没有提供给他们上大学的机会。如果他们迟一个年代出世,身处教育普及和随时有多种奖助学金、贷学金可供优秀学生申请的时代,他们也一定能考上大学。
按照李光耀的观点,“人生下来就是不平等的,再多的社会工程学或政府干预,也无法改变个人的人生命运。政府政策顶多让大家在起跑点获得平等的机会,不过却无法确保公平的结果。社会上一定会出现不公平的结果,能力较强者比能力较低者享有更高的经济和社会地位。”李光耀认为:“不能因为这样就不让聪明能干的人出人头地。相反,解决办法是创造有利条件让最能干者可以大展拳脚,从而为大众制造工作机会,然后再重新分配盈余,让能力较低者受惠。”
当一个社会最有天赋的人不能得到很好的培养,不仅是这些有天赋的人的不幸,也是社会的不幸。新加坡第二任总理吴作栋也认为,“当我们在那些有能力者身上投资时,这是为了国家的整体利益,而不是为了这些人的个人好处。”当然,政府在这方面也不会给有钱人的子弟任何优待,相反,每名学生,不论他们的家庭背景如何,都将在学业上公平竞争,以证明他们的能力。例如,1991年新加坡在自主学校就读中一的学生中,最优秀的25%的学生里有63%是住在组屋里,其中16.1%更来自三房或三房以下的家庭。这就是说,出身平常但能力强、肯用功的学生也同样有机会进入自主学校,得到政府的帮助,领取教育储蓄基金奖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