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銀:
(掏出蒲扇往馬紮上一坐,嘬了口茉莉花茶)哎喲喂,您這可問到根兒上了!咱丰台擱北京城啊,就跟家裡那個二小子似的——上頭有出息的大哥,下頭有受寵的老么,自己卡中間高不成低不就的。這麼說吧:(拿樹枝在地上畫圈兒)
**跟東城西城比**——人家那是正黃旗血統。故宮天壇中南海,胡同里蹬三輪的都帶着八旗子弟的范兒。我們丰台呢?盧溝橋曉月倒是能跟人掰扯歷史,可人家遊客看完石獅子扭頭就奔王府井買稻香村去了。前些年南苑機場沒搬的時候,頭頂天天過飛機,西城大媽打電話都嚷嚷:「等你們丰台消停了再說!」
**跟海淀朝陽比**——那叫一個憋屈。海淀坐擁清華北大,家長擠破頭買蜂鳥社區的老破小,我們丰台家長在菜市場討價還價:「西蘭花便宜五毛,夠給孩子報節奧數體驗課了!」朝陽國貿三里屯晃得人眼暈,麗澤商務區喊了十年金融新貴,結果去年我去遛彎,看見最高那棟樓頂層的落地窗貼着「招租」橫幅,讓風颳得剩個「租」字兒飄着,跟鬧鬼似的。
**跟石景山門頭溝比**——嚯,人家現在可是翻身了!首鋼園改的滑雪大跳台冬奧會一辦,石景山大媽跳廣場舞都改唱《一起向未來》了。門頭溝捧着綠水青山當金飯碗,我們丰台五里店拆遷拆了八年,廢墟里野草長得比拆遷辦主任的血壓還高。
**跟通州大興比**——更來氣!通州抱着副中心大腿,地鐵6號線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全是穿西裝打瞌睡的公務員。大興機場一開,南城人民歡呼「終於不用顛簸兩小時去首都機場了」,結果我們丰台人去大興機場還得先橫穿整個南城!新發地倒是給丰台長臉,可疫情封控那會兒,全北京都說「丰台菜有毒」,氣得賣菜老張頭直罵街:「你們涮羊肉的韭菜可都是老子半夜三點批來的!」
(猛灌一口茶,拍大腿)但您要說丰台沒硬貨?北京西站南站每天吞吐幾十萬人,春運時候武警拉人牆的陣勢比天安門升旗還壯觀。部隊大院扎堆,槐樹嶺那邊坦克車大半夜轟隆隆過,不知道的以為要打仗。世界公園早過氣了,可每年中秋還是烏央烏央的人,老大爺非要在悉尼歌劇院模型前給老伴唱《十五的月亮》,保安攔都攔不住。
(壓低聲音)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丰台就像咱家那鍋熬了二十年的鹵煮——東城的鹵煮嫌咱腸肺洗不幹淨,海淀的鹵煮嫌咱沒擺盤拍照不好看,朝陽的鹵煮非得往裡加香草雪糕。可半夜兩點從KTV出來,冒着熱氣的那碗,還得是玉泉營橋底下老劉家的。您說它上不得檯面?可離了這碗,北京城它就不是那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