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逃亡者




天空中那个可见的巨星上开始出现斑驳的光点，尽管远不如太阳耀眼。
吉姆这辈子从没想过能亲眼目睹科幻电影中某个行星被无数核弹炸毁地表的景象会出现在现实的天空里，而实际上吉姆已经想到，那些斑驳的光点，其实是一个个的火海
不用【尘土】说，吉姆也知道，那颗巨行星完蛋了。。那个军事基地什么时候遭殃，没人知道。。。


“外面那些变形泰坦是为了阻止【浩劫】侵蚀基地的吗？”吉姆在思想中问【尘土】，【尘土】没有回答


“不是保护你们这些幸运儿的。”老爷子说道，“是为了防止其他变形泰坦把那些不在幸运儿名单之内的潜伏者送进这里避难，那些非幸运者会降低这里的幸运度，降低咱们的生还成功率。”
“这是诺亚方舟，”老爷子说，“没有船票的不能登船。”


吉姆忽然想到老爷子能读到吉姆所想，他不禁下意识地想问一个问题：“我的妻子和孩子怎么办？桑切斯呢？”


“只有你在名单里，”老爷子回答，“你是逃亡者，不要奢望你还能救得了其他人。。。”


吉姆忽然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一瞬间，他的脑中闪过很多图景：
妻子，女儿们，小儿子，他们那么可爱。。死亡，它那么恐怖。。。


吉姆决定不再去回想妻儿
“这就对了。”老爷子点了点头，一摆手，一个装满甜酒的金属杯从空中缓缓移动向吉姆。。。


。。。。

吴宇、刘鑫、刘妻、刘彤同时感到眼前一闪，他们乘坐的那辆卡车已经停在一条宽阔的路上，整条路上现在只有刘鑫的卡车这么一辆车
右侧是一片树林，没错，是天河公园
何善与红色铮亮，曲线优美流畅的女变形泰坦【画】就站在车前，似已久候多时。
【牛车】不知何时已经在卡车外了。
【画】拥有与何善酷似的体型，长腿细腰，那张红亮的脸上凝固了一种微笑，与【牛车】那张略带愁容的思考者脸形成鲜明对比，【画】是那么从容温和，【牛车】是那么忧郁严肃
如果不是现在它们以真身形态静立在吴宇眼前，平时还真的注意不到这些差别
吴宇更注意到一个细节：【画】的胸前也是一对突起山峰。吴宇隐约觉得这不同寻常，但又没有往深了想。。。


何善也上了卡车，除了刘鑫以外，所有人（包括两个机器人）都坐在卡车车厢里，彤彤干脆坐在朗拿度（一个运货机器人，平时就是卡车的驾驶座，也可以自动驾驶卡车）的载台上，机器人的两条机械臂成了沙发扶手


半天没人说一句话，大家都若有所思
“UR网①没信号了。。”吴宇说着关闭了腕带手机


【注①】就是友啊网（用户注册网络）的英文缩写，友啊网是这个缩写的音译


“我说，咱们放着家不回，跑这来干什么？”刘鑫半躺着靠在车箱墙壁上问
“我们是在跑路，”【画】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头脑中，“尽管现在没有危险。”
然后大家又沉默了，尽管危险没有出现，但每个人心里感到压力山大，没人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样的灾难，但每个人又都知道一定会发生什么，而且那不会太远。。

“你们为何没有纹身呢？我看到有些变形泰坦是有纹身的。那些闪光花纹很酷”吴宇为了打破凝重的气氛，发起一个话题
“因为我曾经是高级猎手，她以前也是中级猎手。只有低级猎手才会纹身。”【牛车】回答


“四种变形泰坦才会纹身。”【画】说：“第一种：想要虚张声势的变形泰坦会靠纹身这种符号象征来展示自己的个性或者自己所属的强大派别，这类变形泰坦的躯壳就是它本体。”
“那是什么意思？”吴宇问
“比如说我以前是一颗脑星，那是我的本体，我的意志核心，而我作为机器人的形态只是我的意志核心的一个傀儡，你的笔记本电脑也曾经只是我的一个傀儡，我有许许多多各种形态的傀儡。但现在我的意志核心就在这个躯壳里，它现在就是我的本体。”【牛车】说，“脑星拥有超级思考能力，并掌握着自己的星系，自己的资源，自己的军队，自己的子文明，当你拥有这么多力量的时候，你根本不会在乎你的一个傀儡机器人的外观如何，你也不会给你的一个傀儡打上你的标记，因为它对你无足轻重。你更不需要用符号向任何人示威，谁敢惹你，你就干掉他既可，不需要警告，他也不会知道他死于谁手，因为他不配知道。”


“第二种：想要通过符号象征来融入某个团体的变形泰坦会纹身。”【画】说
“能力太差而被各类群体排斥的人，才会选择用符号象征来表明自己的群体选择，即便如此，他也未必真的会被接纳。如果你自己无论在物质实力上还是交际实力上都很强大，你不会有难以融入其他群体的问题，你就不需要用纹身来表明自己属于哪个群体，所有群体会主动接纳你成为他们的一员，除非你不愿意。”【牛车】说，“最重要的是，只有弱者才会组成团体抱团取暖，然后搞一个符号标志指明自己的身份，我们这些脑星从不使用标志，我们不和任何势力结盟，但任何势力与我们博弈时，都要掂量掂量。”


“第三种：被猎杀的奴隶阶层和猎物阶层会有奴隶纹身。”【画】说
“也许在你们看来那些纹身很酷，但对变形泰坦来说那是耻辱，那些符号告诉所有人，你是被猎杀的对象，你没有任何权利。”【牛车】说，“所以我们这些从猎手阶层下来的变形泰坦永远不会纹身，我们是很难缠的猎物，而且我们都留有东山再起的资本，只需要假以时日，我们甚至可以更强。”
“前提是在那之前没被猎杀。”【画】说，“而现在的难题是从【浩劫】手里活下来。”
“谁都有必须要低调过日子的时候。”【牛车】那张铁脸先是熔融，然后冷却固化，这张新脸上显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用用同样的过程恢复了原样，“我们这些没有纹身的变形泰坦会遭到任何其他变形泰坦的攻击，因为它们不知道我们是不是猎人派来的，作为猎物的变形泰坦会尝试攻击我们，反正根据规则我们不会使用太强的手段猎杀它们，但如果他们不反抗，可能被我们一击毙命。”
“所以猎物变形泰坦一般都有纹身，避免被同类误伤，”【画】说，“按照猎杀规则，不允许猎人模仿纹身来欺骗它们，所以纹身还是有用的。”
“猎人也会尝试攻击没有纹身的变形泰坦，因为如果某猎人派出了自己的猎手替身，它会告知其他猎手，”【牛车】说，“而不明身份又没有纹身的变形泰坦通常肯定是我们这种从猎手阶级堕落下来的猎物，猎人更会先下手为强，因为他们也知道我们很难缠。”


“第四种：不懂什么叫简约美的变形泰坦会纹身。”【画】说，“那些给自己加装各种冗余装饰的变形泰坦都属此类。”
“你是艺术家，你有发言权，我就不多嘴了。”【牛车】说。
“我研究过很多文明的艺术创作，任何艺术最终归结为简约形象派，即使写实派也不可能描绘事物的全部细节，”【画】说，“写实派所描绘的细节通常是它想要突出展现的东西，而最佳的突出展现就是用简约的形式突出重点。形象化则是另一个要求，不形象的东西只是给那些附庸风雅的家伙假装自己有品味用的，美感的核心在于形象生动而又简约。”
“我收藏过许多来自各个文明的艺术品，”【牛车】说，“艺术品这种东西在大部分文明手里都是用来表征个人地位的虚荣象征物，这是艺术品起源的动机，但是到了最后，艺术品往往发展为能为善于思考者提供精神愉悦的东西，因为艺术品代表着优秀的设计理念和创意，能激活思考者的思想。如果你们的文明能继续活下去，也许有一天你们会发现一个客观规律：智能提高的动力最终来自于智能文明的艺术水平，而不是对思考器官机能的改造。”
“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果我们想要打扮一下自己的话，我们会倾向于把自己的外观设定成符合艺术品标准的样子，”【画】说，“爱美之心万物皆有之。自然界的一切都是富有美感的，因为自然讲求效率和节约，任何冗余的事物都会逐渐被自然淘汰掉。”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能听到外星人给我讲什么叫自然美。”刘妻问道，“你们这些机器人不会都是哲学家艺术家什么的吧。”
“大部分变形泰坦即使是猎物，但只要能存活足够长的时间，也多少会探究一些东西。”【画】说，“但不是因为我们有多了不起，其实我们是吃饱撑的没事干。”
“也是，要是我能不老不死吃喝不愁，也许我也能成个什么家。。”刘鑫若有所思

“脑星到底是什么样？”吴宇问
“没什么特殊的，外表看起来和一般岩态行星一样，只不过供养着一个或多个子文明，并且整个星球内部是一个思维和记忆系统，当然还包括供养这个系统的其它系统，比如说生产机构和保卫机构，子文明和所有系统完全为这个脑星的意志服务。”【牛车】说，“其实一开始我探查过你们这个行星，后来我发现它不是个脑星，所以我猜到这个行星应该是个文明实验室，你们这个文明是实验对象。”
“没有其他的可能吗？”一直在静听的何善问


“宇宙中的文明，要么是为脑星服务而存在的，要么是脑星下属的子文明，或者下属子文明的子文明，反正是为了进行某种目的而被高级文明制造的子文明，没有其他可能。”【画】说，“变形泰坦与【浩劫】的争斗已经不知有多少次，变形泰坦之间的争斗也不知有多少次，变形泰坦与其他文明之间的争斗也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宇宙的环境设定被反复改写很多次了，现在已经没有自然产生智能文明的可能。”


“我们是被谁创造的？”吴宇问
“四光年之外，半人马座的一个被称为光辉之晨星①的文明，为了研究道德落后于技术发展多大差距会导致文明自我毁灭，而创造了你们。他们还创造了半人马座的文明，进行对照实验。”【牛车】说，“我刚接触你的时候，你做的那个梦里已经展示过这个了。光辉之晨星文明是另一个被称为天国文明的子文明，天国文明隶属于一个叫做存在②的文明，而存在文明是某个超级脑星星系的服务者。”


【注①】即路西菲尔
【注②】即耶和华


“脑星星系又是什么？”吴宇问
“某一个超级脑星在自己之外创造了自己的副本，许多副本脑星分别存在于不同恒星系，或者可以直接说是不同时空，但它们有统一的意志，各自掌控的资源会统一调配使用，这就是一个脑星星系，但这并不是说所有脑星都在一起组成一个星系。”【画】说，“比如我曾经隶属于某个脑星星系，它被毁灭后，我获得了一部分能力，后来我遇到了流浪脑星【牛车】。我们曾经算是一个双脑星星系，不过后来我的脑星被摧毁了，再后来【牛车】的脑星也被摧毁了。”


“是因为我。。。”何善说，“我暴露了潜伏者的身份。”
“你是因为救我。。”吴宇说


“都过去了，只要我们能从【浩劫】手中活下来，一切都能重建。”【画】说
“可惜不能，”【牛车】说，“【画】拥有预测能力，她知道我和她必将毁灭，你们这些人类却有机会活下去，我希望至少你们的生存可以成为定局。”


【画】读出了每个人的心境：忐忑不安；对这两个变形泰坦的怜悯？感激？或者是留恋？总之很复杂。。。
“我曾经问过你，【牛车】是否比我重要，”何善对【画】说，“现在我懂了。他对你来说，就像吴宇对我一样重要。”

“别都愁眉不展了，我来给你们展示点小把戏吧。”【牛车】又变出了那张笑脸，面对着刘彤说，大家才意识到刘彤一直没有说话，她可能比每个人都更恐慌，经他这么一说，刘彤有了点精神。


只见牛车把一把螺钉摆在卡车车厢内的地板上，螺钉全都朝向一个方向平行摆着，只是大小和各自的具体位置不同
然后牛车拿起一颗螺母，很随意地朝着那堆螺钉扔过去，众人看到螺母反复弹跳几次之后落在旁边


“这有什么特殊的吗？”吴宇问，不仅刘彤睁大了眼睛，所有人都是


“这颗螺母击中了全部的螺钉。”【画】提示说


众人这才发觉所有螺钉都改变了朝向
【牛车】说着又重新排列了螺钉，然后再次扔出另一个螺母，经过几次反弹，螺母击中了所有螺钉
【牛车】又换了不同的螺钉和螺母重复扔了几次，依然是全中


“这是怎么办到的？靠精密计算吗？”吴宇问


“不是计算。”【画】说，“是修改历史。”
“你们只看到了我扔出螺母击中所有螺钉，但你们不知道为了做到这一点，我穿越了时间无数次，不断重新尝试修改螺钉位置，直到我击中所有螺钉成为几乎必然的事情为止，你们最终看到的就是已成定局的结果。”【牛车】说，“我每一次扔出一颗螺母，我都反复穿越许多次历史去保证它成为定局。然后你们才会真的看到我成功击中所有螺母。这就是看似无为，实则有为。”


“太神了！”刘鑫叹道，“只要不成功就重来一次！！！”


“不过事实上并不需要我亲自穿越历史，我们变形泰坦拥有某种天生的能力能办到这事，即使是你们人类的创造者-----光辉之晨星，他们也会玩这套小把戏，因此他们能办到很多你们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牛车】说，“不过你们应该注意的是：我将这些螺钉进行了特定的摆放，我扔出螺母的方式也是特定的，如果换成其他方式，就未必能完全击中了。”
“也就是说，就算你能反复尝试，但也终究有做不到的事情。”【画】说


“这也是某种技术吗？”吴宇问。
“没错，是一种技术。”【牛车】回答，“这也是【浩劫】天生拥有的技术之一。”
“所以，无论【浩劫】胜利还是失败，它也尝试了无数次，那最终会成为定局展示在现实。”【画】说，“没有力量能够改写。。”

“【浩劫】到底是什么？”吴宇问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这个宇宙是分形的吗？”【牛车】说
“嗯。。。”吴宇回答


“我们变形泰坦可以是星球，可以是山脉，可以是机器人，可以是金属微生物，也可以是比原子核还小的存在，我们称之为【元胞】。。。”【牛车】说，“这之中最难控制的其实是那最小的【元胞】形态，因为它们太小，能量太高，因此很难使它们保持稳定的复杂形态，所以它们只被配置了最基本的智能。”
“它们有智能？”吴宇问，“做什么用？”
“辨别敌友。”【画】说，“对于【友】，它们会遵从【友】所发布的命令，完成【友】指定的任务。对于【敌】，它们会使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对其模仿渗透并瓦解。最关键的是，对它们来说，非【友】即【敌】。”


“这些【元胞】才是我们的真正本体，我曾说过微观世界的时间是多维的，所以事实上我们的本体生活在多维时间环境下。”【牛车】说，“你们的创造者光辉之晨星，能够无数次回到过去去尝试一件事情，最终使它成为定局。而他们也不止于此，我们可以把任意时空节点拼接到其他时空节点上，由此可以产生星门，穿过星门可以前往星海的彼岸③；或者制造循环的时间流，使处于其中的事物物理进程因为循环进行而在外界看来变缓，形成时间停滞的区域④；甚至创造一个额外的时间流，在其中完成耗时的工作⑤，外界一位工作一瞬间就完成了。但我们更胜一筹：我们可以将时间流反向拼接，产生时间流的逆转⑥，让物理进程倒着发展。”


【注③】参见吉姆岁桑切斯穿越一个星门拜见老爷子那段情节。
【注④】变形泰坦能令时间停滞的金属棒其实是晨星族的技术。
【注⑤】在一瞬间干完需要数小时的工作，就是这种制造额外时间流的技术。
【注⑥】变形泰坦能将物体时序逆转使之在一定程度上恢复原样，用的就是这种技术。


“由于战争的需要，我们发展出了伪装技术，这伪装技术并不是指我们利用自己的【元胞】改变自己物质组成来模仿其他物体的技术，这种技术并不算什么。”【牛车】说，“真正关键的伪装技术是伪装成【元胞】所认识的【友】，然后用【友】的身份去指挥它们做事，甚至令它们自我毁灭，就像你们的计算机牧马病毒。”
“难怪你说过手机病毒和你们有点像。。。”吴宇说


“为了避免被【敌】伪装成【友】渗透和瓦解，【元胞】也衍生出反模仿措施。总之，模仿与反模仿，渗透于反渗透，瓦解与反瓦解，这些是真正的核心技术。”【牛车】说道，“而在多维时间体系下，我可以利用多维时间机制给【元胞】设定复杂的辨识措施，而【敌】难以破译我所设定的标识。”


“尽管很难，但标识总是可以破译的，如果【敌】能从多维时间角度无数次尝试破译，它最终一定能成功。”【画】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元胞】发展出了新的机制：它们识别到【友】的身份后，不会全体照着命令去做，而是有大量随机无动于衷的【元胞】存在，它们在等待和观察，一旦那些开始工作的【元胞】按照【友】的命令试图损害这些无动于衷者时，无动于衷者们就会激活自己的反制机制，消灭那些伤害它们的【元胞】，以及那个冒充【友】的【敌】。”


“就像人体细胞的免疫机制一样。。。”吴宇说，“【牛车】给我讲过这个。。。总是要有一些细胞主动牺牲自己去唤醒其他细胞的危机感。。。”


“没错。随着我们和其他文明之间的争斗，我们自己之间的争斗，我们与【浩劫】多次决战，这些机制都发展了出来。。”【牛车】说，“本来它们是如此可靠的，但是它们却背叛了我们。。。”


“设想你是一个无动于衷的【元胞】，你也许等了很久也没有发现有谁要伤害你，你也许会认为发号施令者是真正的【友】，而它实际上是【敌】，它检测到有足够数量的【元胞】听命于它，才开始发布真正的毁灭指令。。。”【画】说，“为了应对这点，你这个【元胞】可能要发展出自私智能：只要有人要伤害你，你就立刻与之反目”
“这样不就行了？”吴宇说


“我只要对一部分【元胞】友善，对另一部分【元胞】有敌意，就能让它们互相打起来。造成你整个机体的崩溃。这些机制，你们的生物病毒全都采用了。”【牛车】说，“于是【元胞】进化出了另一种机制：伪装成其他类型的【元胞】，自己设定休眠时间，经过足够长时间解除休眠，再根据自己是否受伤害来判断环境条件，条件允许就开始再生。通常这个机制可以避过敌害，只要敌人不是见到谁都杀就行。这机制也可能被敌人利用，产生潜伏于我们内部的【定时炸弹】。”


“所以，在真相难以明确的情况下，有那么一些【元胞】进化成了最终形态：”【画】说，“那就是谁也不相信，见谁杀谁，即使要自己与自己的同胞互相残杀也在所不惜，而只要能生存下来，就疯狂变异，以便没有其他【元胞】能够进化并适应它的新形态来欺骗它，它变异成的各种形态继续互相厮杀，弱肉强食，直到永远。。。”


“这就是【浩劫】。。。。”吴宇似乎明白了


“不只是【浩劫】，所有能自行分化和进化并自我修复自我复制的【生物】、智能文明都是如此，这就是物竞天择的实质。在厮杀中选出适者生存。”【牛车】说，“【浩劫】只是把这个黑暗法则推广到了宇宙最基础的结构领域。。。”


“所以你们与【浩劫】的决战，其实也同样发生在我们不同生物之间、不同文明之间、不同的国家之间，不同的人群之间，不同的人之间？”何善问，“我们都在为了自己的生存去和别人拼命？”


“宇宙是分形的。。。”吴宇默念道，“整个宇宙各个层级各个领域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争斗。。。所有事物都在为自己摆脱死亡威胁而战。。。”


“没错，我们都是逃亡者。。”【牛车】说


“那么【浩劫】一定会胜出了。。。尽管胜出的一定只是它的某一部分，但几乎不可能是我们。。。”何善叹道


“存在某种机制能战胜它，但那要靠好运。。。除了指望好运促成这种机制产生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能绝对战胜它。”【画】说


“你们曾经战胜过【浩劫】，为什么不彻底消灭它？”刘鑫问


“首先，之所以说以前每次取胜的都是我们，而不是浩劫，是因为我们不是【浩劫】的一部分，所以我们不会像【浩劫】那样永不停止杀戮。”【牛车】说，“其次是，大量无动于衷的【元胞】潜伏着，它们确实有很多是我们自己的【元胞】在潜伏着，作为我们的躲避敌害并在将来再生的机制的一部分存在，但也确实有一些潜伏的【元胞】来自【浩劫】，因为【浩劫】也会学会潜伏这一招。而我们无法准确判断无动于衷的【元胞】中谁是【浩劫】的残余，因为【浩劫】也善于伪装。。。，它们会在休眠结束时重新变成【浩劫】，卷土重来。。。所以说到底，【浩劫】起源于我们的技术是一把双刃剑。。。”




。。。。。

“幸运儿果然是有用的！！！”金庸喊道，“鸟巢目前处于北京市及其周边多个地震源影响的共同盲点！！！也许就因为那些幸运儿集中在那里！！”


“太不可思议了。。。那些信风水的家伙看到这个肯定乐了。。。”古龙皱着眉瞪大眼睛看着摇晃的电脑画面：
北京及其周边公有137个地震源红点，每一个都在向外扩散地震波，而所有震波减弱到无害的范围几乎都在其他震源的有效影响区域内，唯独鸟巢体育中心处于所有震波都刚好波及不到的地方，“我们的科学完全不能解释这种匪夷所思的结果。。。”


“这不是风水，这肯定也是某种科学，只是我们还没掌握。。。”金庸说道，“也许真存在某种称之为命运的东西，也许它是某种因果力场，也许它是某种用来预测未来的规律。。。。也许根本不是我说的这些。反正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但机器人知道。。。”




。。。。。


【牛车】变形成了扁球形的飞碟，它像盘子一样旋转着悬浮在空中，【画】与何善等人都被装进这飞碟
飞碟中一共有8个座位，全部都背对着飞碟的自转轴，也就是飞碟正中间的圆柱动力区，当他们坐好后，作为都开始向后仰倒，逐渐使他们呈现仰躺的姿势，即便如此，他们感觉地球引力还是向着脚下的，舱内鸦雀无声，除了某种如变压器一般的蜂鸣声
而他们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何善猜到：“也许地震了。。”


“是时候了，放他们下去吧。”【牛车】说


众人只觉眼前一闪，自己已经坐在地上，周围沟壑纵横，土块和公路护栏碎块混在在一起，一些树木已倒伏并被掩埋，再没有树木遮挡，天河公园内的景物一览无余，公园里的水池中也是一片狼藉，空中弥漫着轻霾


“活着就是在不断逃离死亡，但死亡也许是无法逃避的。我们要去面对它了，你们要代替我们好好活下去。。。永别了。”说着，【画】徐徐上升进入【牛车】飞碟内部，然后那飞碟向天际飞去，但很快化作发光的圆点，它被【浩劫】熔蚀了


“那是什么！”吴宇喊道
众人只见地沟中渗出熔岩细流
何善大喊：“妈！！快跑！！！”她开始奋力抱起刘彤，并用另一只手拉起还坐在地上的刘妻


吴宇也赶快从地上爬起来并搀起刘鑫


熔岩细流迅速扩张并不断分叉，所过之处逐渐变成一片火海，即便是水洼里的水，也迅速爆燃


刘鑫和刘妻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吴宇背着刘彤疯跑，不时回头看看刘鑫他们，何善在尽全力拉着他俩追着吴宇，但“熔岩流”已经追了过来
刘鑫彻底跑不动了，脚下一软跌在地上，刘妻满含泪水，一把推开何善：“孩子，快跑，照顾好妹妹。。。”


刘鑫流着热泪望着妻子，两人相拥坐在地上，刘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善子，快走吧，代替我们好好照顾彤彤。。。”


何善一言不发，还在拼命试图拉起他们，刘鑫猛然挣脱了何善的手：“吴宇，拉她走！！！！！”


吴宇双眼充血，紧咬牙根，一把拉过何善，任凭刘彤哭喊着“妈妈！！爸爸！！！”，只顾拽着何善狂奔，但没跑几步，何善就挣开了他的手


何善向着刘鑫夫妇的位置跑回去，吴宇愣在原地半天，直到发现前方早已被火海淹没。。。。


“你们怎么回来了？”刘妻哭着问道


吴宇蹲了下来放下刘彤，刘彤扑入父母怀抱，何善也坐了下来
刘鑫看到前方火海也逐渐靠近过来，他们早已经被包围了。。。


一家人相拥在一起，用微笑互相面对着，满含热泪互相注视着，等待死神的降临。。。。




二十三章 完


待续